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吉時到,梁紹明的遺體封棺送去火化,顧承洲和宋寧找到魏修遠,平靜跟過去,送他最後一程。
天空有些陰沉,一行人陪著梁父梁母送別了梁紹明後,陸續離開墓園。
顧承洲和魏修遠是最後走的,從山上下來,天空忽然飄起小雨,氣溫一下子低了許多。
回到車上,顧承洲有感而發,緊緊抱著宋寧呢喃。“給我生個孩子吧,假如有一天我也不在了,至少還有人陪你。”
宋寧鼻子有些發酸,輕輕應允。“好,給你生。”
顧承洲肩膀抖動了幾下,溫熱的液體忽而湧出眼眶,灼傷了宋寧肩頭。
車廂裏瞬間安靜下來,車速平穩的返回市區。
午飯兩人都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些東西,便一道去了訓練室。
顧承洲沒有訓練,而是沉默的看著腕上的原子表。
這次再回部隊,老爺子提前透露了點口風。他稍稍一揣摩,就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
和平年代,在陸軍想要建立軍功,簡直難如登天。
如果留在特種部隊,死亡便是隨時懸在頭上的利箭,不知什麼時候就落下來。
老爺子是絕對不容許他去冒這個險,更不會讓自己留在顧家的大本營空軍,唯一可去的便隻有海軍。
過了許久,顧承洲起身走到窗戶前,目光深遠的望著窗外的雨幕。
宋寧無意識的看著他的背影,正欲開口就聽他說。“寧寧,我不怕死,隻怕自己萬一有一天早走了,沒人替我愛你照顧你。”
宋寧胸口一滯,知道他說的是回部隊一事,遂起身走過去,從身後將他抱住。
她的聲音輕輕的,仿佛風一吹就散了。“承洲,你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我沒信心。”
顧承洲慢慢轉過身,深深地將她抱進懷裏。“不知道,送完紹明回來,心裏就難受的緊。”
“逝者已矣,你們當兵的不是一早就知道,犧牲在所難免嗎。”宋寧歪頭靠著他的胸口。“顧家有軍工企業,還有其他的產業,你不回部隊,爺爺肯定也不會勉強。”
顧承洲閉上眼,長長的籲出一口氣。“他不勉強,但他還是希望我這一輩子,踏踏實實的從軍。”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宋寧胸口悶悶的,幹脆什麼都不說。
在訓練室沉默待了一下午,晚上回禦園時,顧承洲的情緒依然不怎麼高。
晚飯之前,顧老爺子把嫡係旁係的人都叫過來,當著眾人的麵,給宋寧上了族譜。
這事原本要回老宅去辦,奈何顧文淵的葬禮就在這幾天,於是一並在這邊辦了。
上完族譜,顧文林夫婦倆接了宋寧的茶,這親事就算是成了。
老爺子把筆一放,不怒而威的說道:“從今天開始,寧丫頭就是我們顧家的媳婦,是你們幾個的嫂子。要讓我知道,你們誰在私底下刁難她,別怪我不講情麵。”
老爺子此話一出,整個客廳瞬間靜得落針可聞。
來的都是顧家一係的人,遠近親疏從座位上就能看出門道。
老爺子下首的位置,坐著顧文林夫婦、顧承洲和宋寧,顧思嘉和汪學君,再過去是穆家、郭家,然後才是顧文瀾、顧文清姐妹倆,秦朗、黃馳、包括蔡航的位置,都比方睿哲靠前。
儀式結束,有人高興有人憂,非顧家子孫的陸續離開別墅,留下的全是顧家人。
顧文清夫婦倆從商,而且常年不在國內,對於家族裏的勢力分配,素來不太上心。
隻是見證宋寧從一個小護士,一躍成為顧家新任當家主母,心中到底有些不滿。
至於顧文瀾夫婦倆,對宋寧的不滿由來已久,如今好容易把兒子弄出來,結果排位還不如宋寧的貼身警衛,這種結果,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老爺子的神來一筆,導致晚飯的氣氛,比之前任何一天都要壓抑。
作為事件的主角,宋寧反而比前兩天淡定,木已成舟,這些人就算不喜歡自己,也不用她去忍。
席間,大概是沉悶的氣氛惹惱了老爺子,他將筷子往桌上一砸,猛地站了起來,大聲斥道:“都長出息了是吧,敢給我甩臉子!”
“爺爺,氣多了傷身,你消消火。”宋寧離得近,起身的同時,迅速給他順了順胸口。“氣出病來,我們都會擔心的。”
顧承洲也站了起來,盡量安撫他的情緒。
顧文林也說了幾句,他一開口,其他人紛紛附和,縱有不甘也隻能咽回肚裏。
顧老爺子漸漸消了火氣,坐回去繼續吃飯。
宋寧低著頭,感覺落到自己身上的眼刀子,似乎又多了幾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