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7年 鹹陽蕭府
這些日子正是夏始春餘葉嫩花初的時候,蕭府的後山一派靜謐,偶爾傳出幾許鳥鳴聲,倘若枝頭抽芽開花的聲息足夠響,那麼這裏定是整個蕭府最熱鬧的地界。一位素衣少女靜靜地靠在花樹上,冰肌雪膚,身姿窈窕,如墨青絲綰成一束輕輕地攏在耳側,眉如黛,眼似星辰,鼻子秀氣好看,最為出彩的是她的嘴唇,如海棠,似花惜無香。
蕭家有女,蕭少容,年僅十歲便以傾城之姿將芳名流於坊間,如今八年已過,更是出落得愈發清麗,氣質不凡。
“小姐,小姐,有大好事兒啊!”一個身著藍衣的嬌俏丫頭興高采烈地疾跑了過來。
“阿祿,怎麼這般高興,難不成我娘給你何處覓了門好親事?” 蕭少容嘴角牽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打趣著眼前這個丫頭。阿祿自幼伴她左右,二人同歲,素日裏能說的體己話也多,雖為主仆,情誼卻和姐妹無異,蕭少容明裏暗裏地給她撐腰,她今日這番失了規矩的做派,若是放在其他婢子身上,少不得一頓責罰。
“小姐莫要打趣奴婢,奴婢這輩子都想呆在小姐身邊,照顧服侍小姐,如何能夠嫁人呢,”阿祿扯過蕭少容的衣袖,“奴婢聽聞這鹹陽城南邊有一片桂樹林,這個時節居然已經滿樹掛黃,甚是稀奇,而這香味更是方圓十裏都能被聞見。隻是說來也怪,大家夥兒隻能聞其味,卻覓不著它一星半點兒的影子,小姐,你說——”
“走吧,阿祿。”未等阿祿說完,蕭少容便小步跑向了馬廄,“既然這桂樹敢在這個時節掛黃,我若不前去一探究竟,取些桂花蜜回來,我哪能稱得上這鹹陽城一等一喜食桂花薑蜜之人呢!”
“小姐,此事大可讓下人為你操辦,怎能勞你親駕,若是讓老爺知道,奴婢定要好生吃上一番苦頭,你這一天到晚拋頭露麵的,哪還有世家子願意娶你啊,小姐,小姐——”蕭少容牽過她的馬,一躍而上,對阿祿的話置若罔聞,“阿祿,我將來要嫁之人必定不會是那凡夫俗子,若是連我騎馬上街都要置喙,那我連一句話都懶得同他去講,更何況與他結為連理。”
蕭少容隨意地束起了自己的一頭墨發,揚鞭出門,一氣嗬成,隻留給阿祿和守門的小廝一陣揚地而起的灰煙。阿祿在塵土飛得起勁的時候大喊了幾聲“那小姐可得早些回來”,硬是被嗆得險些流出淚來。當差的小廝暗自腹誹,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誆他來這後山守側門,說是一份美差,雖說總能瞧見小姐的天人之姿,隻是這單單私放小姐出門的罪名他就擔待不起,這種美人連看幾眼就已讓他無福消受,趕明兒就請命去其他門當差。
蕭少容騎馬飛奔在路上,行人的碎語被風刮在身後,這初夏的好光景實在令她心情大好,這風橫衝直撞地撲在臉上,卻又帶著這個時節特有的爽透,她的衣袂順著風飛舞,素衣黑馬,美人芳華,這畫麵引得不少行人駐足張望。
依著這個速度,蕭少容很快就嗅到了桂花的香氣,一路直奔城南而去,遠遠地便瞧見了這桂樹林,蒼鬱金黃,滿樹綴著那黃花。她躍下了馬,邊向四周張望邊走進桂樹林深處,心中思忖,這四周真是寂靜得詭異,這樣妖冶的桂樹也是頭一回見,但是這地方卻很好尋,並沒有旁人說的那般難找。
蕭少容剛用手輕輕碰了一團開得熱烈燦爛的桂花,便聽見了一個好聽到讓她著迷的聲音,“可喜歡嗎?”
蕭少容下意識地轉身,卻直直地撞進了一個陌生的懷抱,四目相交,愣是蕭少容平日裏不拘小節,但眼下與這個陌生少年的距離,也實在令她不知所措,她慌了神,隻知道用力掙脫這個突如其來的懷抱,可是對方卻因此摟得更緊了。
蕭少容不得不直視他的臉,她向來不是一個膚淺的人,但是她不得不承認,這一刻是她人生中最膚淺的時候了,如此皮相,黑發玉冠,眉眼之間盡是情深纏綿,這是蕭少容這輩子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了,鼻子精致的甚至超過自己,這皮膚和那上好的宮廷白玉有得一比,她有些移不開眼睛,但是不得不清醒起來,趕緊停止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故作鎮定地開口,“你是哪家的公子,居然這般孟浪,趕緊放開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就這樣動手動腳的!”
少年唇角牽起一絲明朗的笑意,將臉蛋貼在她的耳邊,“我知道,蕭家獨女,蕭少容。”他鬆開了她,雙手環抱,笑嘻嘻地站在她跟前,“這片桂樹林也是我為你而種,喜歡嗎?小容容。”
蕭少容有些暈乎乎的,這一切簡直是突然地闖入了她平靜的生命,她一股腦兒地問出了自己所有的疑惑不解,“你如何知曉我的名字,又是何時種下的這桂樹林,更是如何使它在這個時節滿樹開花,你難道一直守在這裏等我來?”
“你一下子問我這麼多,我怎麼回答啊,那就索性都不回答了,可以嗎?小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