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省人民醫院一間十餘平方米的單身宿舍裏,年輕的外科醫生焦陽正斜躺在一張單人鋼絲床上,手中的一本書已經看了多半。今天做了六台闌尾炎手術,直到快晚上八點焦陽才拖著筋疲力盡的身子回到宿舍,晚飯自然是在外麵吃過了。盡管很疲憊但是每晚睡覺之前看一會書的習慣,卻是雷打不動。焦陽找到昨晚關燈前折好記號的書頁。手裏拿著的是本《三國演義》,焦陽在讀中學時就已經看過了,現在回過頭來再看這本書又有一種別樣的感悟,特別是在如何處理好錯綜複雜的醫患關係、同事關係以及上下級關係時,這本書裏的一些謀略的確有觸類旁通之處。老不讀三國,少不讀水滸,其中意味自有體會。醫院中藥房的通風窗直對焦陽的窗戶,僅一巷之隔,焦陽的屋裏也灌滿了藥草香,由剛搬來時的刺鼻難寐到如今的聞香入夢,焦陽感覺自己是越來越喜歡這種氣味了,真不知道自己哪天搬離這間小屋會不會習慣。焦陽深吸了幾口悠悠的藥草香,把身體調整到一個愜意的姿態。今天該看七十八章了,一看章節名焦陽就知道醫神華佗就將命喪此章,焦陽把書頁的褶皺用手指抹平,接茬往下看……一巷之隔的醫院中藥房裏,一個黑色魅影正翻箱倒櫃的翻著東西,一棵百年老野參被他從眾多人工種植參裏找了出來,一盒采自青藏高原的極品蟲草被他從幾十盒人工蟲草中翻了出來。黑燈瞎火的一會兒的功夫,省人民醫院中藥房裏壓箱底的珍稀中藥材都被那個黑影收羅到一張大桌子上放著了,看著這一桌子的珍貴藥材黑影的眼中熠熠放彩,逐一的把各種藥材放到鼻子下貪婪的聞著。那方黑影手忙腳亂的翻箱倒櫃,這方焦陽也安靜的把那一章書看完,不由的一股悲情從心底湧上來,“可惜了一代神醫就此消亡,一生絕學無以為繼,《青囊經》被焚實乃我醫學界一重大損失啊!”焦陽扼腕歎息道。焦陽嘴裏發出的感慨聲,順著自己寢室的窗戶飛出,飄進一巷之隔的中藥房裏。耳聞此語黑影表情一怔,隨手丟下手裏的寶貝,黑影瞬間飄向中藥房的窗口,目光穿過打開的窗戶看向斜躺在床上的那個年輕人,但見這位剛才心生感慨的年輕人麵色白皙,頭發黝黑,五官俊朗,身體高大勻稱,十指修長。黑影盯著焦陽端詳了幾分鍾,突然“嘿嘿”輕聲笑了兩聲道:“吾之陰魂飄蕩一千餘年不願散去,實乃心有不甘啊!此孺子可教也,我畢生之絕學終有傳人,了此夙願,吾心足矣!”黑影轉瞬間便從中藥房消失的無影無蹤,中藥房大桌子上被黑影羅列一堆的中藥也瞬間各歸其位。焦陽平息了一下心情,把書翻到下一頁,章節名還未來得及瀏覽,卻頓覺困意難耐,焦陽努力的想睜開眼皮,無奈此時小小的眼皮子重如千鈞,沒有任何征兆焦陽就進入了夢鄉……焦陽斜躺在一個小河堤上,河水清澈,水流舒緩,兩岸綠草如茵,繁花似錦,和煦的春光灑在身上,如同身上蓋了一層毛毯,周身暖洋洋的愜意無比。焦陽注意到河對岸立著一塊巨大的青色石碑,上麵篆刻著“曆史長河”四個鮮紅的大字,在暮春的陽光下異常醒目。水麵上聳著一溜青石階梯,把兩岸連在一起。焦陽數了數水麵上一共有十一塊石階,每塊石階上都刻有一個朝代,對麵第一個石階上用篆書刻著三國字樣,依次下來是晉朝、南北朝、隋朝、唐朝、五代、宋朝、元朝、明朝、清朝、民國。身處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間仙境,焦陽心情大悅,頭倚斜堤高聲放歌一曲,“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焦陽一曲三國主題曲剛唱罷,就聞刻有“曆史長河”的高大石碑後麵傳來陣陣爽朗的笑聲,焦陽急忙坐起身來,隻見石碑後閃出一位古裝打扮的鶴發童顏老者。這位老者一頭銀發,整齊的束於頭頂的鏤雕犀角發冠之中,須眉如霜,天庭飽滿,兩耳垂倫,麵色紅潤,著一身絳色長衫,腳蹬青色長靴,器宇軒昂,周遭隱有仙氣繚繞。此時這位古裝老者拾階而上,踏上刻有三國字樣的第一塊石階,舉步向自己走來,河裏一群五彩錦鯉如影簇隨,老者所過之處,水麵泛起片片漣漪。天空一碧如洗,陽光灑下,朵朵祥雲鎏金溢彩,一隻碩大的七彩瑞鳥盤翔頭頂,啾啾婉鳴,七律畢現,引得百鳥齊和,煞是動聽。一陣清風吹過,老者銀髯拂胸,袍袖飛揚,盡顯一派道骨仙風氣韻。焦陽有如做夢般呆呆的看著這夢幻般的一切,那老者步履輕盈一步一個台階走來,轉眼間已站在刻有民國字樣的石階上,看向焦陽微微一笑,焦陽如感沐浴春風,麵對這位老者焦陽沒有絲毫的緊張,就如同見到自己非常熟悉的長輩一般。老者一步跨上焦陽所在的河堤上,朗聲說道:“徒兒,看見為師還不拜見!”焦陽環顧左右,除了左邊幾隻螞蚱在蹦,右邊兩隻瓢蟲在爬,並無他人。“啥?師傅?我咋不記得我有你這樣一位師傅呢?敢問這位老先生尊姓大名?”焦陽懵懵懂懂的站起身來問道。“為師華元化是也!”老者手捋銀須微笑應道。“華元化是個什麼東西?”焦陽嘴裏不著邊際的回了一句。“華元化不是個東西,啊呸!華元化是個東西……啊啊!”老者好一番糾結之後,重又開口說道:“華佗其人你總該聽說過吧?”“華佗當然聽說過了,被後人尊為醫神嘛,他可是我國外科醫學的鼻祖啊,精通內外婦兒各科疑難雜症,那啥麻沸散也是他發明的。不過華神醫不是被曹操殺了嗎?”焦陽說道。“形散神不散!為師就是你說的華佗。”老者淡淡一笑說道。焦陽立刻想到了中學語文老師講散文寫作時經常掛在嘴邊的這句話,心道這老頭真能瞎掰。焦陽撇了撇嘴說道:“這位老先生話不可以亂說的,我還說我是孫仲景呢,你信嗎?”老者哈哈笑道:“當然不信!因為孫仲景可是我的老友,他可沒有你這般俊朗的相貌。徒兒為師該如何讓你確認我就是華佗呢?”“既然如此,不如就請老先生為我診斷一下我最近身體有哪裏不妥,如果被你診斷出來,那麼我就拜你為師。”焦陽想給這位老者出個難題。焦陽最近有些便秘,自己吃了一些蜂蜜、香蕉等利便食物也不管用,於是專門到本醫院腸道科找了本院的專家給檢查過,那位大名鼎鼎專家懷疑是腸易激綜合征,發病誘因為精神緊張和焦慮,結果給焦陽開了一大堆藥。如今藥已經吃了一大半了,而自己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有加重之勢。今天焦陽正好借此來考考這位好為人師的老先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老者讓焦陽坐在草地上,自己也盤膝坐在焦陽的對麵,伸手把焦陽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兩指輕搭焦陽脈門,不消一分鍾老者把手收回,隻兩個字:“便秘!”聞聽此言焦陽不得不重新瞪大眼睛審視麵前的這位老先生,“那該如何治呢?”“一針即好!”說話間老者手裏多了一個巴掌大的古色古香的木匣,打開木匣取出一根銀針。老者令焦陽轉過身去,開始行針。焦陽清晰地感到銀針從自己的夾脊穴刺入,焦陽讀京城醫大時選修過針灸,知道那個穴位叫華佗夾脊穴。隨著銀針越刺越深焦陽感到渾身有一股暖流湧入。約莫一袋煙的功夫,老者把銀針起出。焦陽頓時感到有了便意,於是捂著肚子就跑。“哈哈!”看著焦陽的狼狽樣,老者爽朗的大聲笑到。跑出五六十米,焦陽找到一處平整的地方,剛把褲子褪下,積攢了兩三天的宿便瞬間就泄了下來。解完大便焦陽又開始發愁了,身上沒帶紙怎麼擦屁屁呢?“汪汪!”幾米外一隻四眼狗正對著焦陽狂吠,看著這條人模狗樣的家夥,焦陽竟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尼瑪想吃也得等老子擦完屁屁,瞧你那饞樣!哈喇子都流出來了。”焦陽一邊對狗彈琴一邊環顧左右,發現身後麵有兩棵小樹,於是焦陽就弓著身子,羅圈著腿挪了過去。肚子不疼了,腹部不漲了,焦陽步履輕盈的往回走嘴裏猶自嘟囔著:“以後出門得記著帶衛生紙,這樹幹拉屁屁真疼啊!”三步並作兩步焦陽就回到老者身邊,倒頭叩拜道:“師傅請受徒兒一拜!”“起來,起來,我的乖徒兒!”老者笑道,臉上掛著壓抑不住的喜悅把焦陽扶起。且不管這位老先生是不是華佗,但是此人診病治病的手段確是令焦陽佩服的五體投地,眼神望向對方已全是崇敬。“來來來,我的好徒兒,你且盤腿坐下,腦中勿想凡俗雜念,為師要把畢生絕學悉數傳授於你,其中我獨創的華佗五禽戲你平時要多加練習,此技不僅可修心養性、強身健體,也可做技擊防身之用,吾徒切記!另外為師還有一件寶物送與你,我繪了一張藏寶圖放於你們醫院門口左邊的石獅子下,你自尋去。”老者叮囑道。焦陽按照師父的吩咐盤腿坐下,調整呼吸,全身放鬆,心無旁念。老者也盤膝坐在焦陽的身後,片刻間焦陽就覺得一股熱流自頭頂湧入全身,焦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腦海中似乎出現了自己平時經常在腦電波圖顯示屏上看到的腦電圖波形,接著焦陽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就這樣神醫華老祖踩著曆史的階梯,跨過曆史長河,一步一步走入了省人民醫院的這個外科小醫生的內心深處。焦陽恢複神智時,發現自己的那位華佗師傅卻不見了蹤影,焦陽內心有些著急,自己還沒有學到什麼東西,這師傅可好就趁我腦子失憶的功夫玩失蹤了,師傅咱可不帶這麼玩的。焦陽環顧四周也沒發現自己師傅的影子,於是心有不甘的高聲喊道:“師傅,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