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下著雨。
此時正是梅雨季節,空氣都是濕漉漉的,好像能捏出水來。
鄉間新鋪的柏油馬路上,到處是一片泥濘。
“吱!”
三岔路口,一輛客運長途汽車緩緩停下,下來一個背著背包的年輕人。
年輕人麵白無須,身形高瘦,背微曲,下車後,隻是稍稍看了看前方雨幕迷茫的山路,也不打傘,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沿著泥濘不堪的山路,緩緩向前走去。
年輕人名叫張三,一個很俗氣的名字,這會本應該在QH大學上學才是。
隻是,現在的他,卻偏偏麵無表情,還出現在了家鄉的小路上。
雨漸漸越下越大,不大一會,張三便已經渾身濕透。
張三卻好像絲毫不知一般,一步步踏著山路上糜爛的泥漿,緩緩走向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村子。
周圍的景色越來越熟悉,張三腳下潔白的運動鞋,此時已經裹上了一層厚厚的泥巴。
不知是否是粘在鞋子上的泥巴太多太重,還是背久了背包太過勞累,張三行走的速度,漸漸越來越慢。等走到小村東頭的一間瓦房麵前,竟已是完全停了下來。
張三就那麼站在自家門前,一動不動,胸口輕輕起伏著。
雨水淌過濃密的黑發,順著張三清瘦的麵頰滴答滴答地落到地麵。
“咦!”
瓦房裏突然傳出一聲驚疑不定的叫聲。
片刻,房門猛然打開,一個麵容微微有點憔悴的中年婦女出現在門口。
“三兒,怎麼是你?快點進來!他爸!”
中年婦女一邊跑出來拉著張三進屋,一邊焦急地朝屋裏喊了一聲。
“你這孩子,下這麼大雨也不知道打把傘,快點先去換身幹衣服。”中年婦女斥責著張三,臉上露出一股濃濃的擔憂之色。
“三兒,你怎麼回來了?怎麼回事這是?”
裏屋門簾一掀,一個瘦高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驚訝地看著全身濕淋淋的張三。
“爸,媽。”張三看著眼前親切的麵孔,陡然身子一矮跪在了地上。
眼前兩人,便是張三的父親張致中和母親俞文秀。
張致中是這一帶的中醫,也就是平常人所說的赤腳醫生,倒是頗有神醫之名。
至於俞文秀,張三覺得,就像是一個謎。
因為張三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外公外婆,也從來沒見俞文秀提前過。
而且每當張三問起這件事情,俞文秀總是會傷心一段時間。
所以問了幾次之後,張三便也不敢再問,隻是把這件事情深深藏在了心底。
“三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先把衣服換了,有話等下在說。”
俞文秀看著張三滿臉痛苦的樣子,心中跟著一痛,急忙把張三拉了起來。
“先去把衣服換了吧,別著涼。有什麼話,一會給爸媽說說就是。”
張致中輕輕一歎,拍了拍張三的肩膀,任由俞文秀推著張三進了裏屋。
半響,張三換好衣服,慢慢走到父母親麵前。
“三兒,是學校裏出什麼事了嗎?”
俞文秀忐忑地看著一言不發的張三,輕聲問道。
“爸,媽,我被學校退學了!”張三沉默了半響,緩緩說出幾個字,隨即低頭不再言語。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屋頂的青瓦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漸漸連成一片。
“三兒,怎麼會被學校退學呢?你成績那麼好,人又老實,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俞文秀愣了半響,看著低頭不語的張三,臉上稍稍顯出些許錯愕之色。
“媽,您不要問了。沒事,不上就不上。不上大學,您兒子也不會餓死。”張三眼中痛苦之色一閃即逝,臉上卻是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唉,你這娃子,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衝動,要忍。唉!”張致中微微沉默了半響,突然歎了口氣,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
“爸,有些事情不能忍,忍了我就不再是您兒子了。”張三說道。隨即看著張致中雙鬢微微的白絲,突然鼻子一酸,竟是有種想哭的感覺。
“爸,媽,對不起,我也不想這樣。隻是那家人太有錢了,買通了學校的幾個領導,我···我···”
“算了,回來了就回來了,趕明兒雨停了我去縣裏找找你林叔,看能不能給你在酒廠找份工作先做著。隻是三兒,你這衝動的性子,日後還是得好好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