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郡的河首大軍在官道上蜿蜒行進,這萬餘大軍作為宋建的生力軍很快將會抵達西縣,與駐紮在西縣以西的兩千枹罕兵馬彙合,以圖一舉攻破由董卓駐守的西縣城池。
北方的草原上,閻行率領部署與河首千餘騎在草原上展開了一場事關性命的生死搏殺。逃離營地時尚有二百餘騎,逃出不過二十裏敵軍仍舊窮追不舍,閻行率勇士反衝一次,為大部隊贏取了逃生時機,但奔至距冀縣十裏外時,便是隻剩下二十三騎了。
他將馬越給他的五百騎曆經一場戰鬥,便全敗光了。
垂頭喪氣的閻行呼喚著冀縣城門,前往治所領罰。
……
更北的方向,一望無際的黃土地上,孤立著一座城池,這裏漢陽郡的中心。
略陽,這座古老城池有著輝煌的曆史,根源可追溯至東周戰國時期。而今天,它隻是大漢涼州邊境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城,既不是戰略要衝,亦不是州郡治所,隻是一座邊陲小城。但這一日邊陲小城迎來了不同尋常的朋友,而在這裏即將發生的事情也將間接地改變東漢涼州未來的格局,一場戰爭將會在這裏打響。今日過後,略陽將會隨著這場戰爭的名字而傳遍涼州。這不單單因為今天領軍到這裏的人名叫韓遂,也因為護城河外擺出陣勢迎擊的將領,是涼州牧馬越之兄,馬騰。
韓遂的大軍正在列陣,近兩萬兵馬形成三股錐形陣,最先頭的是全涼州羌人中最優秀的馬弓手,當主帥號令衝鋒時他們將衝至敵軍陣前拋下第一輪箭雨,隨後維持環形轉為側翼,為後方兩個錐形陣的步兵、騎手掠陣。這是他們的戰法,追隨韓遂在涼州這塊養育他們的神聖土地上南征北戰,他們一直擔當這樣的要務,從未出錯。
這些精銳馬弓手都是韓遂的直係兵馬,在對統禦下屬的看法上涼州男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他們的祖先就是這樣,到了他們這輩,這塊土地上仍舊流傳著同樣的傳統。韓遂同馬越一樣寄望於手握主導戰事的精銳,將主力交於袍澤兄弟統領,率領他們征戰四方。隻是這四千有餘的馬弓手錐形大陣已經毫無疑問地表現出韓遂在這一點上要比馬越成功許多。
他們足矣震懾後麵由治無戴、李相如所統領的共計一萬六千的兩個錐形大陣。因為他的部下更精銳,弓臂更柔韌、駿馬更結實,最重要的駕馭他們的騎手更驍勇。
韓遂立於陣前頓矛策馬,座下體態健美的深青色大宛馬汗津津的毛色更顯油亮。這是一匹配得上主人身份的高貴戰馬,當它方才在三個錐形大陣中馳過,伴隨著主人嘹亮的戰前動員與紅袍嘶風而起,它適當的嘶鳴令群馬臣服,就像它的主人一般。
在這萬騎之前,韓遂身後立著的不是他的親信將領,而是十餘個勇士團團包圍著的馬玩和賈詡,二人都被結實的絹布捆綁住雙手。賈詡抿著嘴看著前方的陣勢默默不語,在他身邊的馬玩則隻能口中發出嗚嗚聲,這員涼州漢軍出類拔萃的騎軍將領所作所為中的殘忍凶狠令韓遂欣喜以至於想要收入帳下,但倔強性子使他那一口涼州官話混雜著隱晦難懂的羌語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謾罵令韓遂心煩意亂,最後隻好在他的口中塞上一大塊麻布。
畢竟,性子暴躁的烈馬馴服都是從套上馬籠頭開始的不是嗎?
反觀賈詡就聰明的多,很得韓遂歡心,這並非是因為這個年邁的武威男人一路上從不多話,更是因為他總能一語見地說出天下大勢的種種問題並與自己的意見不謀而合,這令韓遂感到分外欣喜。當然,隻有一點例外,那便是韓遂在為自己謀劃,而賈詡的一切出發點都是在為馬越奔走。
“文和啊,你看那邊,馬伯的兵力好像稍顯不足啊。”
聽著韓遂深沉的嗓音,賈詡抬頭越過荒涼的城郊土地望向對麵……
涼州軍的兵服並不像其他地方一樣穿著統一,馬越所擁有的資財不足以為所有士卒配備統一服裝,何況馬騰所率領的軍士有不到一半都是臨時征召起來的,有人穿著農夫的裝束、有人是縣兵、有的則是鄉裏之間的求盜模樣,總之是服飾不一、形形色色。隻見士卒們緊湊地背靠著護城河形成一個半圓的環陣,步弓手站在最外麵形成鬆散的陣型,接著是隨時準備在短兵相接的前一刻挺著長矛衝鋒而出的步兵,而在陣外兩側,兩支羌人模樣的騎兵陣勢亦做好的突擊姿態,賈詡認出騎兵領頭的將領是羌人程銀和成宜。
賈詡對他們手裏的兵器太熟悉了。這些丈五長矛的矛杆和鐵矛頭都是經由馬越親自督設的煉鐵司經過一個被稱作‘流水線’的方式趕至出來的劣質兵器,木杆用的是積竹木柲的手段,以硬木為芯外裹益、司之地商賈采購的竹子削下竹皮,再以麻繩包裹塗上大漆,這種木杆極為結實,可以說是整個涼州各方勢力中最好的槍矛杆子。賈詡之所以認為這些兵器劣質,問題出在鐵矛頭上,煉鐵司名為煉鐵,事實上現在煉不出上好的熟鐵,這些生鐵打製的鐵矛頭對付無甲的敵人還好,一旦麵對像韓遂麾下這些半數披掛鐵甲的騎兵,隻怕是未傷到人矛頭先自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