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馬越故作豪爽的笑了,說道:“楊兄放心,我這也正準備回洛陽呢,隻差先生給我奏個官位了,到時候您還是長安令,咱們還會回到過去那個樣子,對吧。”
“您要回洛陽?”楊黨樂了,把著馬越的胳膊問道:“什麼時候?要不在下給義父修書一封,為您美言幾句?”
美言幾句,不給老子往死裏整才怪。
馬越打個哈哈,說了一夜的瞎話,他也覺得怪累的,不知道楊黨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輕輕擺脫了楊黨的手臂,馬越端起酒樽對著正與杜畿聊的融洽的程立笑道:“夫子,不如叫小武來舞上一曲?”
程立笑著拍手,這是他們早就定好的暗號,馬越說出這句就說明他倆聊的差不多了,連忙拍手,內室裏一身甲胄端著刀盾英氣勃發的程武跨著大步便至堂中,提著盾牌環刀“嘭”地一聲敲擊在盾牌上,接著便是各種技擊動作。
席間頓時隻看見幾人默契的笑容。
……
新豐。
“嘭!”
一夥凶徒踹破了陳姓小吏的房門,數名蒙麵遊俠兒魚貫而入,鮑出立在門口掏了掏耳朵,邁步走了進去。
就著夜色,從床上滾下來的小吏看見了彪形大漢的臉,伸手顫巍巍地指著說道:“鮑,鮑四爺,這,什麼事您這麼大動幹戈?”
鮑出歪著腦袋在屋裏閑庭信步一般地走近一些,從牆角取出火石點燃燈燭,一屁股坐在榻上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大手一揮按在小吏麵前。
小吏此時發現是鮑出,已經沒開始那麼害怕了,鮑出這人在新豐名氣大的很,但從未聽說過濫殺無辜之類的,小吏便明白今日過來是有大事,但不是取自己性命。起身撿起書信就著燭火一看,小吏不禁吞咽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看了鮑出一眼,“這……”
“看看最下頭,京兆大印……這上麵可有瞎寫的?”
小吏搖了搖頭,這上頭確實說得都是實話,可他娘全是楊氏的罪證,他哪裏敢簽?隻得無助地看著鮑出,鮑出不耐煩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鮑出歎了口氣,這是今天的第六個縣中小吏了,一個個的都是這副怕這怕那的模樣,踹門嚇一跳都不好使,歎了口氣,鮑出柔聲說道:“京兆尹跟楊氏哪個大?楊黨死定了,簽了吧。”
片刻之後,鮑出走出房門,將書信揣入懷中,隨手指著一個兄弟說道:“明天給陳家兄弟把門補上。”
“諾。”
歪了歪腦袋,鮑出朝著西方望了過去,那裏,是新豐縣丞家宅的位置。
“跟我走。”
……
霸陵令韓衍府邸,正是滿天星鬥夜風拂麵的時節裏,庭院裏的葡萄藤結著青色的小葡萄,碧綠欲滴。
“韓縣令府中竟結著西域的果樹,真是雅人。”
侍者們捧著乘著小食的碟子置放於裴徽麵前,裴徽目不轉睛地望著爐火上溫著的酒液,注視著酒液中的青色葡萄一圈圈兒地打著轉。夏夜的涼風吹過,韓衍打了個冷戰,忙抬起袖子擦拭額頭的冷汗,暴露了他的不安,恭敬地說道:“裴公子,您可別折煞在下了,跟您比起來,在下哪裏算什麼雅人呐……您這隻談風月的,來尋在下隻怕不僅是做客那麼簡單吧?”
裴徽笑了,揮揮手,深嗅了一口若有似無的酒香,突然看向韓衍問道:“您是長安令的人嗎?”
“啊?”韓衍臉上帶著傻笑僵住,不知說些什麼好。
“無所謂,您是與不是在下並不介意,您做過什麼,在下也不會說給您告狀去,您不用這麼怕。”裴徽招了招手,“今日在下過府不過是跟閑聊片刻,盛夏夜晚溫酒一壺豈不是人生樂事?”
信你才有鬼!韓衍嘴上不敢說什麼,可心裏對這裴徽畏懼的緊,裴氏幾位公子的名氣在士人中非常有名,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的父親是當朝尚書令啊……一句話說錯了,這一年評職時就遭了央,何況他本來就不認識裴徽,今天突然送上名刺,怎麼會不嚇人?
裴徽搖了搖頭,自顧自地倒上一杯酒,把玩著酒樽說道:“那便跟您說吧,馬京兆發妻是在下小妹,在下此時添為京兆府中侍從,秉公辦事嘛,奉命來問您一些東西,楊黨是完了,您……是跟他一起完了,還是跟在下聊聊?”
韓衍臉上汗如雨下,裴徽的笑意卻越來越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