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吧,再走主公的身體就吃不消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越耳邊傳來閻行的聲音,有些嘶啞。隨後感覺到前進停了下來,自己被放在地上,又是一陣巨大的疼痛,卻連動動手指都困難。
閻行將馬越輕輕地放在地上,抬起衣袖想擦拭麵上的汗水,最終又放下了手臂。
衣袖上滿是泥垢與血汙,太髒了。
“主公該換藥了。”
閻行扒開馬越的衣服,胳膊上的箭傷與身上的刀割傷口愈合的不錯,已經結痂,背部的弩矢傷痕卻不見愈合,長出了膿瘡生蛆,惡臭中能見到白色的蟲子蠕動。
瘡口腐爛生蛆,人離死就已經不遠了。
馬越的傷口再炎炎夏日太招惹蒼蠅了,閻行皺著眉頭張嘴貼在瘡口上將膿血腐肉與蛆蟲吮吸出,隨後吐在地上,一連三次才將傷口吸淨,留下一個冒著鮮血的血洞。
吮淨了傷口,閻行給馬越後背敷上荏平老醫匠留下的藥粉,這才踱步趴到岸邊,漱了漱嘴,隨後給嘴巴裏送了兩口清冽的喝水,洗了把臉清醒了昏沉的頭腦,靠到徐晃身邊拿過瓦罐,裏麵傳來陣陣腐味令人作嘔,閻行在裏麵挑揀出一塊巴掌大的碎骨放入口中咬碎,隨後再將瓦罐遞給徐晃。
徐晃搖了搖頭,直接將瓦罐遞給身旁的劉大,強笑著說道:“就剩幾塊了,大郎跟兄弟們分了吧。”
這是徐晃一生中最困難的時刻。
搖了搖頭,徐晃聽著耳邊傳來‘嘎巴’‘嘎巴’的啃食骨頭的聲音,輕歎道:“徐公明何故淪落至此啊!”
投奔馬越之前,徐晃是河東郡吏,平日裏盡管過活辛苦卻也不至於到今日這般田地,投奔馬越本是為了尋個富貴,誰讓馬三郎風頭正勁呢,看看馬越從前的好友家將吧,彭脫馬玩都領了郡都尉,成了兩千石的權貴。
論武藝,馬越身邊除了關羽楊豐沒人能勝過自己,跟著馬越卻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平日裏在梁府中被尚書、夫人當下人使喚,隨著馬越到了軍中領了代軍候初次上陣卻落得這般田地,徐晃真不知是對是錯。
閻行咬碎了骨頭,突然臉上一痛,繼續嚼了幾下舌頭在口中一番攪動,含住一個東西咽下碎骨,這才“呸!”地一聲,吐在地上。
“不能再這麼過下去了,你們在這等著,老子要去找點吃的去。”
徐晃抬頭,皺眉想了一下說道:“早前經過一片田地,要不咱們去地裏拔些麥穗?”
“老子要找些肉食。”閻行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有些凶戾,目光在幾人身上掃視過去,各個都像霜打的茄子,麵黃肌瘦。踱步到劉大身側,拔出一人帶著的小斧對劉大問道:“還又沒有力氣跟人動手?”
劉大大概知道閻行想做什麼了,皺著眉頭臉上表情有些不願地點了點頭。
徐晃厲聲說道:“閻彥明你想做什麼?我等是大漢官軍,不是盜匪!”
“徐公明老子不想跟你吵,給老子閉上嘴!”閻行指著馬越說道:“麥穗、骨頭、樹皮,這些東西咱們吃得下,主公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肚子裏湯水走路還有響聲呢,你扛得住主公可扛不住!”
閻行說罷提著斧頭扭頭就走,劉大看了身上發了臭的馬越一眼,咬著牙跟著閻行的身後離開。
徐晃看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地上,閻行吐出的口水帶著碎骨與血絲,混著一顆被咯掉的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