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玉有些不自在,他怕了。
身為涼州參狼羌一支首領部落的第二繼承人,他在大漢北疆生活了快要三十年。從小到大他不知曆經多少戰役,無數生死。他見過許多生性凶猛或如他那個哥哥一般色厲內荏的涼州豪傑。
卻很少像馬越這般讓他感到刺骨寒意的少年。
馬越就這麼持弩瞄著他,睜著狹長而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沒有後退一步。僵持良久,北宮玉的馬鞭始終沒有甩出,也沒有下令出擊。
半晌,北宮玉收起馬鞭,揮手道:“罷了,我們走。”
羌騎踢踏,沒有人再多說一句,走出百步,北宮玉回首問道:“馬家三郎,當真不入我參狼?”
馬越沒有說話,嘴角勾起搖了搖頭。
北宮玉走了,不再回頭,但馬越與北宮玉都知道,他們還會再見麵。再見麵是敵是友誰也說不清楚。
羌騎背影隱沒在道路盡頭,“呼”地一聲,幾個人同時出了一口氣,看著大夥的臉,馬越笑了。
隨後,眾人都笑出聲來。關羽鬆開了緊握的長刀,楊豐也將短劍插回劍鞘,他們都早已做好了血濺當場的準備。馬越嚇退了北宮玉,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場不動刀兵的勝利,足以揚眉吐氣。
他們笑的很大聲,很長時間,直到將剛才胸口被壓抑的那一口氣笑的幹淨,笑夠了,馬越說道:“走吧,啟程開縣!”
……
“令明,剛才你可有把握在鬼豐的保護下擊殺馬越?”
羌騎揚鞭,在官道上帶起大片揚塵,官道兩旁樹枝都被勁風帶的呼嘯陣陣,北宮玉一直很喜歡縱馬的感覺,這讓他覺得自由。從六歲學會騎馬開始,每當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他便喜歡在草原上縱馬奔馳,感受著天蒼野茫很容易將心底的壓抑拋之腦後。
這司隸的天終究比不上涼州的藍,草原上出生的漢子就該在草原上死去,北宮玉不喜歡漢人。但比起整個大漢版圖上的漢人,他還是喜歡涼州人,無論涼州的是漢還是羌,他們有著同樣的生存經曆,血統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縱馬奔馳在北宮玉身側的龐德無聲地搖了搖頭,說道:“鬼豐盡管劍術高超,但想殺我很難,在馬越身後那個捉刀的男人我不是對手。”
聞言北宮玉一愣,詫異道:“那紅臉漢子你都不是對手?”
自從龐德去年投奔參狼羌北宮玉便將這個武藝高強的西北漢子視作心腹,數次危險中護得他周全,在最近吞並小部落的戰鬥中龐德的武力與指揮百騎作戰的能力也讓他高看一眼,如今龐德在北宮玉心目中的地位已經如同左膀右臂一般,在北宮玉想來麾下能坐擁龐德這般猛將是他北宮玉的福氣,龐德的武力甚至要比父親北宮伯玉所依仗的沙場猛將更高一籌。
剛才他曾想過忽然發難將馬越等人擊殺,隻是因為古塔兒與馬越都略有勇力,何況身旁還跟著一個在酒泉久負盛名的渾人鬼豐,擔心事情發生不可控製的變化他才放他們一馬,龐德說鬼豐的武力不被他放在眼裏也在北宮玉的意料之中,可此時那個被他忽略掉的紅臉漢子居然武藝比龐德還高,這讓北宮玉感到詫異。
“令明你說,那個紅臉漢子武藝比你還高?”
龐德點頭,說道:“我與馬越大哥同為邊疆袍澤,曾受邀去他家做客,誤將救過馬越性命的土狗烹殺,當時十二歲的馬三郎便抽出短刀在我腿上紮了一刀,龐柔把他踢開後來那個紅臉漢子三拳兩腳打的龐柔沒有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