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閑散少年(1 / 2)

華國西部某一隱秘之地有一座靈山,叫作靈台方寸山;山上有一處洞府,喚作斜月三星洞;洞門口有一方石台,稱作菩提明鏡台。十七年前,斜月三星洞中的老道人抱回一個不滿周歲的紅發嬰兒來,安置在菩提明鏡台上,自此,那紅發嬰兒便呆在了那明鏡台上。轉眼間已是十七個春秋,當初的孱弱嬰兒已長成了英俊少年郎。

這十七年來,每天清晨,都會有一個樵夫背著一擔木柴,丟在石台腳邊的火堆上,那少年躺在石台上,連個招呼都懶得打,更不曾提半個謝字。那樵夫也不計較,柴火放下,轉身便走。

每周日正午時分,都會有一個漁夫提著幾尾活魚,擱在石台下方一水塘邊上,那少年依然躺在石台上,也不曾打過招呼,也不曾說過半個謝字。那漁夫也不計較,活魚放下,轉身便走。

每月月尾傍晚時候,都會有一個農夫扛著沉甸甸的一口袋糧食,用繩子係了掛到石台邊的菩提樹上,那少年還是躺在石台上,還是不曾打過招呼,還是不曾說過半個謝字。那農夫也從沒有計較,糧食掛好,轉身便走。

每年年尾,也就是華國曆法的除夕夜,夜間11點時分,都會有一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駕著七彩的雲朵,降落在石台邊上,那少年抬起頭來,向那瘦小的和尚伸出手,和尚會丟下兩粒棗子,或是一個桃子,再或者是其他的什麼果子,少年接下來後,繼續躺倒在石台上,未曾言語半句。那瘦小和尚也不曾計較,抬步邁入洞中,去見洞裏的那個老道人。

那和尚會在洞中呆上兩個小時,新年的第一聲鍾響,他會準時出現在洞口,踏上七彩的雲朵騰空離去。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此時,這少年已滿十八周歲。十八歲,是最喜歡做夢的年紀,懷揣著那滿滿的希望,很多少年選擇遠走他鄉,用腳掌去丈量他們這一生的長度。足跡到不了的地方,或許成為了心中的殤,或許在幻想中成了天堂,將所有能證明其存在過的痕跡,統統埋葬。

那少年顯然沒有半點兒離開那明鏡台去遠方看一看的意思,他就這麼站著、坐著、躺著、趴著……他是個閑散少年郎。

他會說話,但從不與人交流,他的傾訴對象是一頭熊、一隻鳥或一條魚還有他自己。除了睡覺和有人存在的時候,他都會說話。他告訴那頭熊,樵夫、漁夫、農夫都是洞中那老道假扮的,那個毛臉雷公嘴的假和尚便是那隻凶名赫赫的孫猴子;他告訴那隻鳥兒或者那條魚,其實它完全沒有必要一會兒變成魚,一會兒變成鳥,在他眼中,變來變去,它還是它,又有何意義?

就好比洞中的那個老道人、樵夫、漁夫、農夫本就是同一個人,是真正的和尚,偏偏將自己打扮成這幾番入世模樣;而明明是隻猴子,卻將自己扮成了和尚,每年還要上演這麼一出假和尚拜見真和尚的戲碼來,著實可笑得緊。

少年知道那道人知道他知道這一切,但是這樣的戲劇依舊上演了十七年,或許就有了那麼一點兒莫名其妙。

若說這一切沒有意義,那顯然也不符合實際。好比那時而為魚時而為鳥的家夥,當它變成魚的時候,生活在石台邊的水塘裏,而那頭熊就會潛入水中捉它;當它變成鳥兒的時候,逗留在樹枝上,那頭熊就會爬到樹上捉它。水塘看著不大,樹看著也不高,所以這出熊捉魚摸鳥的戲碼無時無刻不在上演,儼然不止他所看到的這十幾年光景。一方麵,熊一直追得它狼狽不堪地逃跑,另一方麵,它也在誘惑著熊苦不堪言地追逐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