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客問:“為啥子呢?”
老太太說:“因為你做事虧心不老實。”
堂客說:“姆,我哪點不老實,我又做了啥子虧心事呢?”
老太太說:“那我就跟你數一數哈。你舀飯把紅苕刨開隻舀白米飯吃,對不對?你背到大家各人偷偷地煮荷包蛋吃,有沒有?你藏了一碗雞肉端到各人屋頭去吃,是不是?你說,我冤枉你沒得?”
堂客說:“我從來就不喜歡吃紅苕,我婆婆,哦,是我原來那個婆婆就不拿紅苕給我吃。我原來每天都要吃兩個荷包蛋,但是我嫁過來以後一回都沒有吃過,我是實在饞得很了才去煮了一個來吃。我是藏了一碗雞肉,但是我一塊都沒有吃過,我都給你的兒吃了,我是心痛我男人怕他抬滑竿累到了才弄個做的。”
老太太又問:“那你為啥子喊龍秉誠少交一塊錢出來?你莫看到秀瑛,她曉都曉不得。是那天張二娃到屋頭來找水喝我問出來的。”秉誠剛要說話,老太太就製止他說:“龍秉誠你不要說,讓你堂客說。”
堂客說:“我是留下了一塊錢,你以為我拿這錢來幹啥子?我是想跟我男人做一身衣服。你看他一年累到頭的,一身新衣服都沒得穿。他原來打光棍沒得人真正心痛他得,現在我是他的堂客,我就想好好地心痛他,衛護他。你說我有啥子錯。”堂客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傷心:“我要是早曉得是弄個遭夾磨的話,我就是死在‘半坡頭’,也不嫁到你們龍家來。”
老太太說:“噫--,‘你不嫁龍家’,龍家稀毬你來。不管啷個說,龍家就是不許哪個藏私房錢。”
堂客說:“我存啥子私房錢?那是我男人掙的錢,我是他堂客我不該用嗎?”
老太太說:“就隻有你男人在掙錢?龍秉誠,你來說,這屋頭那個沒有掙過錢?龍秉誠掙了錢,那龍老二掙沒掙錢?我和秀瑛弄個多年當牛做馬的伺候他們算不算掙錢?這屋頭隻有你就隻曉得吃閑飯。”
堂客說:“我早就曉得你們容不下我們,這日子還啷個過?秉誠我們跟他們分家!”
秉誠對堂客大聲喊道:“喊你不要說分家的話!”
老太太說:“分家?你龜兒敢說分家!龍秉誠,你來跟她說,你說啷個在你爺麵前發的誓。”
秀瑛趕快出來打圓場說:“姆,大嫂她不是這個意思。她是……”
堂客衝著秀瑛說:“你不要在這裏裝好人。我就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要分家!”
老太太氣得全身發抖,指著秉誠的鼻子說:“‘子不教父之過,妻不教夫之過’,龍秉誠,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堂客。”
堂客說:“這都是你們逼出來的。反正你們都容不下我們兩個,那就隻有分家。”
秉誠再次對堂客大吼:“喊你不要再提分家!”
堂客也大聲喊道:“他們不容我們,我們為啥子不分家?我就是要分家。分家分家分家……”
“啪”秉誠一巴掌重重的打在堂客的臉上。堂客吃驚地看著秉誠,哭著說:“龍秉誠,你就是弄個衛護你的堂客的?他們欺負我,連你也欺負我。你們龍家的人都欺負我,我活起還有啥子意思。嗚--嗚--,我現在就死給你們看。”張發芝說完就哭著衝出門外,消失在黑夜中。
秀瑛著急得對秉誠說:“大哥,你還坐到幹啥子呢?快點去追到,莫讓大嫂出啥子事喲。”
秉誠一下回過神來,趕緊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