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三)(1 / 2)

“這是組織決定的,我能還沒上陣就當逃兵嗎……”任木子十分無奈,“唉,長文呀,這些年我算弄明白一個道理了:不聽上級的話,你幹對了,也得不到半個好。反之,聽上級的話,你沒幹好,反倒是態度好、立場穩、好同誌。五二年征公糧,我讓下麵同誌實打實地上報產量,不準虛報一兩一錢。結果我們縣在全專區征公糧倒數第二,我挨了好一頓批,連春節都沒讓過好,在專區寫檢討。到了二、三月,那些征公糧前幾名的縣的農民紛紛跑到我們縣來買糧度春荒。原來那幾個縣虛報產量,征多了。農民口糧少了,鬧春荒了。我把這事反映給專區,專區人說:”他們工作方法有些問題,但是響應上級號召,精神可嘉。‘你呢……右傾保守的帽子是摘不了的。五五年正值合作化高潮,由初級社升高級社,周圍幾個縣一夜之間全都初級升到高級了。我們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隻有百分六十由初升高,成了全專區倒數第一。我挨的批呀,比上回更慘,幾乎要撤職開除出黨!可是第二年開春,我縣的高級社一個沒垮。而全升高級社的那些縣,呼啦啦全退回初級社了。這時候專區的人鐵青了臉說:姓任的小子,你呀,命大。行啦,饒了你這一回吧。可沒有下一回啦。這一次明知是趕鴨子上架,我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啦,至於什麼結果,我不敢想,這上級叫你幹,那怕刀山火海也要闖一遭。不然,就是下一回啦。”

“任哥,這是注定要失敗的,首先它違反科學。光有熱情,想當然是要辦壞事的。”長文不停地勸道。

任木子沉思不言語,最後無奈地說道:“長文,你聽說沒有?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的產。現在到處都像發瘋似的,糧食產量也像吹氣球似的,昨天畝產三千五千斤,今天就成了一萬二萬斤,後天成了三十四十萬斤了。這才叫破除迷信,敢想敢幹!我敢嗎?不敢,可是我能講嗎?不敢!”

“是啊!”長文也氣餒了。當時形勢逼人,上上下下都要破除迷信,衝破羈絆,敢想敢幹。就是不講科學,不講認真。他真的不說服任木子了,任木子必然會成為右傾!

這時任木子桌上電話響了,任木子拿起電話:“是我,任木子,喲,弟妹,長文在我這兒。”任木子把電話遞給長文:“才幾個小時不見,就不放心了,弟妹要你接電話。”

長文笑了笑,接過電話:“我是長文,啥事?”

“伯伯打電話提醒你我,今晚伯娘弄了幾個菜,你一定請任書記和渝梅都過來聚一聚。”

“好的,我一定請他們過來。”

長文放下電話,轉達了伯伯的邀請。

任木子痛快地答應了,當時就打電話給渝梅,叫她一同去汪家赴宴。

晚上六時,長文陪著任木子、渝梅來到保仁堂診所。眾人都認識任木子和渝梅,紛紛圍上前來握手問好致意。渝梅是衛生局長,藥房和診所的人都認識更是圍個水泄不通。

這時茹芬回來了,笑道:“任書記、晏局長,你們是來視察藥房診所工作的嗎?現在是下班時間,不必這麼勤於政事吧。”

說完向眾人拱手說道:“同誌們,任書記和晏局長是我伯伯和伯娘請來的客人。我老公回來了,伯伯要全家在一起吃頓團圓飯,請同誌們給個方便。若是真的有事,請明天去縣委、衛生局裏談,任書記和晏局長會接待大家的。”

眾人自覺讓開一條路,任木子和渝梅才順利通過藥房診所和藥圃來汪家宅屋。

汪伯娘請了一下午假,又叫來兩個徒弟幫忙殺麂子和娃娃魚,剝皮破肚忙活了好一陣子,才用文火燉了娃娃魚。又把麂子剁成塊,用大鍋紅燜起來,把內髒用泡酸菜炒好。忙活了大約十多個菜,都擺上了桌。又買了一壇子當地的好酒太白酒,準備好了。

見任木子和渝梅來了,汪伯和伯娘趕忙迎出門來。

“任書記、晏局長光臨寒舍,老漢萬分榮幸!”汪伯拱手說道。

任木子握住汪伯的手說道:“汪老伯,決不能這麼說。我們夫妻倆都是你和汪伯娘的小輩,又是人民服務員,千萬千萬不能這麼說。汪老伯以後叫我小任,叫她小梅就行了。”

“這咋個使得,畢竟你是縣委書記,全縣百十萬百姓都是你的子民,老漢也屬於你麾下草民。多少還得敬重一些。”

“汪老伯,縣委書記,不過是分工不同,都是人民服務員,沒有高低之分。講道這裏,我還得敬你汪老伯為老先生呢。汪老伯是江佑幾百裏方圓的名醫,實實在在的老先生呀。”

茹芬見二個人在哪裏互相謙讓,說個沒完,她插話了:“哎喲,伯伯,任哥你們那裏講啥子斯文喲禮節呀,多餘的,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客氣。伯伯,任哥和渝梅,一個是長文的老表(方言:郎舅互稱老表),一個是妹妹。是你小輩,大家隨便一點好不好。在遼遠,長文的爸爸雖說是市委第一書記,還是中央委員,和毛主席坐在一起開會。有車有警衛,是高級幹部,可是從不擺架子,也不訓人。除了有時候教育長勝這個麼娃子之外,叫長文老大,叫我汪女子,從不訓人尅人,多親切的。伯伯,往後叫任哥小任,叫小梅就行了。這樣一家人,親熱也不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