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八二年夏天放暑假的日子,兆琪突然收到一份請柬,請客主人署名:“老重慶”。
“老重慶,誰呀?”兆琪實在想不起來了。
回家,她問長勝:“麼兒,我們認識的老人中,哪一個叫老重慶?”
長勝噗嗤一下笑了:“媽媽,咱們都是從重慶來的,那一批有三百多呢,革大的,華光的,還有地方上的,不都是老重慶嗎?這些都是當年爸爸媽媽一齊來遼遠的四川老鄉。前些年,許多人被打成右派分子,為了不影響爸爸和你,他們自覺斷絕了來往,尤其聽說你被抓走了,更是心痛不已。爸爸為此得了重病。他們隻有在暗中落淚,默默為你祈禱。今天黨的政策好了,落實了知識分子政策,他們都摘去了帽子,恢複了名譽和工作,才有今天舒暢的心情。他們才有興致以老重慶、老同鄉的身份邀請你去飯店聚一聚。”
“咦,麼兒,你咋個曉得這麼多?”兆琪有些奇怪,“莫非同你商量好的?”
長勝看了看何靜,笑了,說道:“兩個月前錢校長宣布李誌辰教授因病住院辦理了退休由我接任物理係主任,半個月之後省裏下命令由我擔任理工大學副校長兼物理係主任、實驗室主任。就在那天下午盧仲龍,也就是盧伯伯的老二盧二龍到實驗室來見我,告訴我,他七七年考上我們理工大學化學係。陸伯母也調到理工大學化學係任教授,並成為碩士生導師。隔年二龍考上了他母親的碩士生班。當我升任副校長時陸伯母特意叫二龍帶著她的祝福來向我表示祝賀。二龍說咱們當年從重慶來的老鄉決定在黃海飯店聚會,一來慶祝大家的浴火重生,二來為大家鼓鼓勁為新長征多做些貢獻。”
“哇,麼兒,你小子早就曉得了,為什麼不告訴我,讓我蒙在鼓裏。”兆琪笑嘻嘻地責備道,“靜兒,替我好好教訓一下你老公,知情不報,欺哄老娘。”
何靜笑了:“我來替媽教訓教訓你兒子!”
她抱住長勝在他臉上打了個啵,“媽,我咬了他一口!”
長勝會意了,假裝叫了一聲:“哎喲,咬得好疼呀!”
“靜兒還舍得咬你?那是親了一下,能疼嗎?盡裝洋相。好啦,你們倆口子別演戲啦。說正事。明天,麼兒、靜兒陪我去參加聚會,見見咱們的老重慶。”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十一時許,兆琪帶著長勝和何靜來到黃海飯店,臨走前她吩咐兩名警衛不要跟來,她去赴老鄉們的宴請,不能擺首長的架子。
盧仲龍和他哥哥盧伯龍站在飯店門口接待來賓。老遠看見兆琪他們,快步跑過去迎接。
“羅孃孃好!”大龍二龍恭恭敬敬鞠躬行禮。
“大龍、二龍你們好!”兆琪滿麵笑容回敬道,“你們媽媽還好嗎?”
“回羅孃孃的話,家母因為雙腿不能行走,隻能坐輪椅了。她和伯伯叔叔、孃孃都在大廳裏候著你呢。”二龍說道。
長勝介紹道:“大龍哥,二龍哥,你們好!為了林家媽的事情,二位幫了大忙,我們至今都感謝二位。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愛人何靜,是師院附中老師。”
“大龍哥、二龍哥,你們好。”何靜問候道。
大龍說:“長勝,你是我們的好兄弟,為了林市長的事,我們應該盡力的,不用感謝。”
二龍也說:“是的,為了救人救命,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在所不辭。不用謝了。”
大龍這時說:“羅孃孃,裏邊請,人基本都來了,就等您們來了,聚會就開始了!”
兆琪一聽,馬上說:“長勝,靜兒,咱們馬上進去,別讓大家等咱們了。”
大龍二龍在前麵引路,進入飯店大廳。整個大廳有四十多張桌全坐滿了人,一眼看去,全是三十年前從重慶來的老人和他們的子女。大家全都起來,齊聲喊道:“羅書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