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價,曬得全紅了,灼傷了很疼的。”何靜也把太陽傘移過來,遮住他的雙腿。
三個人從下午兩點,一直玩到六點才往回走。
當他們在公共汽車站等車時,從旁邊小路上下來七、八個光著膀子,黑黝黝的,頭頂著水鏡,拎著網兜和球膽,還有一隻鋒利的鋼釺起子,起子前麵打成扁口,磨成刀刃狀,然後淬火,十分鋒利。因為在十米左右水下,發現礁石上的鮑魚之後,必須準確而迅速地一下子把緊貼在礁石上鮑魚鏟翻,讓它肉朝上,才能用手拎進網兜中,網兜吊在吹氣浮在水麵的球膽上。如果一下沒鏟翻,鮑魚則會緊緊吸住礁石,再用起子去鏟就沒法掀動了。所以這些碰海人,個個肌肉發達,剃著光頭,衣服搭在肩上,說話毫無顧忌。
一位一米八十多高的大個子,走近了,看見麗麗和何靜,說道:“好漂亮的倆個妞,和哥哥交個朋友。”
何靜拉著麗麗躲在長勝背後,不理他。
高個子伸手去拉何靜,長勝一下推開他的手:“光天化日之下,放鄭重些!”
高個子輕蔑地打量一下長勝,揚起起子,在長勝眼前晃了晃:“小子,敢擋哥們的道,哥們的起子隨便就紮你幾個窟窿眼,放了你的嘎斯(方言:煤氣,意指人呼吸的氣)。”
“你敢!”長勝一挺胸,說道。
另外一個也用起子逼住長勝:“你小子活膩了,找死呀!”
“住手!”後麵又上來兩個體格魁梧的小夥子喊道。
高個子說:“大龍哥,小龍,你們別管,哥們想……”
“高哥,你們知道他是誰嗎?”小龍說道。
“誰?”高個子問道。
“他就是市委第一書記文書記的兒子。他母親是師範學院院長羅書記,我們家的恩人啊。”小龍上前護住長勝,“別看他才十五歲,已經是北大物理係的高材生呀!”
“喲,小兄弟,高哥有眼不識金鑲玉,失敬失敬!”高個子馬上笑臉相迎,抱拳拱手相敬。
另一個也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長勝拱手說道:“不知不怪!誤會!誤會!”
公交汽車來了,大家依次上車。上車之後長勝和麗麗、何靜都坐在後排,大龍和小龍則坐在長勝另一側。
“大龍哥、小龍哥,你們爸爸媽媽還好嗎?”
“唉,有啥可好的。長勝,和我們一起碰海的,家裏全都有事兒。我爸爸媽媽曾經被羅書記保下來不是右派,後來的工作組硬把帽子給戴上了,還把羅書記抓走了。我爸不想當右派,聽說去林源勞改隊修鐵路可以提早摘掉帽子,就去了林源修鐵路。我爸已經是五十多的人啦,我們真擔心。我媽被下放幹雜活,隻有四十元生活費。哪夠我們一家人生活,我哥倆隻好夏天碰鮑魚賣,冬天趕海蠣子,賣點錢補貼家用。”大龍說得十分淒苦。
“大龍哥小龍哥,你們前年就考上大學了,怎麼不去讀呢?”
“咳,父母都是右派,人家給退回來了。”小龍十分沮喪地說道。
長勝看看何靜,他忍不住用手攥住她的小手。父母都是右派,何靜入團的事情,支部始終討論不下來。長勝耐不住了,找林嵐說:“媽,你說句話,讓何靜入團!”
林嵐看看他:“麼兒,你喜歡何靜?”
“媽,何靜是個好姑娘。喜歡不喜歡,我還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何靜什麼都好,幹嗎就因為父母問題,入不了團?媽,你給我們團委打個電話,好嗎?”
“麼兒,我打。”林嵐笑道。
就這樣何靜入團了。
“今年會不會因為父母關係考不上大學?”長勝有些擔憂。
公交汽車到終點,下車後長勝和大龍小龍熱情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