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臥室,澤元看見兩位女護士正在為兆琪換藥,換完藥又上夾板綁帶,幹得妥帖幹淨。澤元上前微笑道:“兩位同誌,辛苦啦。二位是黃廠長派來的嗎?”
“是的,是黃廠長派的。”兩位護士答道,“黃廠長交代說,羅大姐是咱們革命的女英雄,叫我們一定好好為羅大姐治傷。”
澤元同她倆一一握手:“謝謝同誌們,你們辛苦啦。”
兩位護士有些驚訝,問道:“先生,您叫我們啥子(方言:什麼之意)嘛?”
澤元笑著解釋道:“叫你們同誌呀,現在解放了,你我都在為革命工作,所以從現在起,咱們都是同誌啦。以後見麵互相就叫同誌好了。”
兩個護士拍手叫好:“好,好,同誌個稱呼好,比啥子先生小姐、老爺太太可好多了。”
澤元向躺在床上的兆琪說:“夫人同誌,你受苦了。我代表特委全體同誌向你表示感謝和敬意!”說完立正,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兆琪忍著痛,笑道:“秀才當兵,不像。你也沒穿軍裝,不像。好啦,你該好好謝謝兩位護士同誌,這些日子,她們準時來給我換藥打針,風雨不誤,真是辛苦她們了。”
“是的,夫人同誌。”澤元答道。他對兩位護士說:“你們黃廠長和我都在軍管會工作,我會告訴他,說你們二位表現很好,工作認真負責。現在是非常時期,應該給你們記功,讓全廠同誌好好向你們學習。現在時間不早了,請回去休息吧。”兩個護士走了。澤元才坐在兆琪床頭,深情地說:“兆琪,你真的受了大苦,表現得很堅強……”
兆琪搖搖頭說:“澤元,誰叫你我都是黨員呢,是共產黨,就得經得住生死考驗……”
澤元緊緊握住她的雙手說道:“是的,真正的革命者必須經得住生死考驗!”
這時候小長勝嚷開了:“媽媽,我肚子咕咕叫啦!我要吃飯!吃飯!”
渝梅拽了他一下:“弟弟,別叫喚,爸爸媽媽正談工作呢。”
兆琪笑了,說:“渝梅,飯你不是都做好了嗎,就端出來吃吧。”
“好的。”渝梅就下廚房端飯菜去了。
澤元望著渝梅背影,說道:“與渝梅會做飯了,真的長大啦。”
“是呀,渝梅終於長大了,我對梅姐姐終於有了交待。”兆琪點頭笑道。
澤元微微一笑,點點頭,他深知妻子對渝梅是疼愛有加、無微不至地關懷嗬護,甚至勝過自己生的長勝。澤元把飯桌搬到兆琪床頭,叫渝梅和長勝坐在外側吃飯。兆琪則坐在床頭,把一個矮長凳放在麵前,澤元則把飯菜用碗盤盛好用托盤放在矮長凳上,兆琪則自己動手吃飯。
渝梅邊吃邊告訴澤元,兆琪被救出來之後,黃承孝叫人送來百斤米、三斤豬肉和百個雞蛋,還有兩隻活的大母雞。“黃伯伯讓,讓媽媽好好補補身體,早日康複。”渝梅說道,“爸爸,我不會殺雞,隻能把雞養著,看著它們天天瘦啦,真心痛。”
“沒關係,明天一早,爸爸把它們殺了,燉湯吃。”澤元說道。
“噢,噢,明天燉雞嘍!有雞吃嘍!”長勝樂得又拍手又蹦高。
“弟弟是好吃鬼!羞羞,羞羞。”渝梅用手指刮著長勝的鼻子。
吃完飯以後,渝梅收拾好碗筷涮洗去了。長勝則自己打來水洗臉洗手洗腳,然後在媽媽的裏側睡著了。渝梅也洗漱了,回屋休息了。
澤元在妻子床邊搭了個木板鋪,坐在鋪上問起兆琪在中統牢中的情況。兆琪便一一道來。
……一進中統(時稱黨通局)西南站大樓地下囚室,她就被關進一間黑暗的小屋,屋裏除了地上的稻草和臭氣熏天的馬桶之外,別無他物。通風的窗口開在離地二米五的牆上,根本不見陽光。天花板下吊著一隻白熾燈,幽幽的黃光使屋內更加陰森森的。當夜無事。第二天天蒙蒙亮兆琪被人戴上手銬腳鐐押到審訊室,桌上台燈直射前麵被審的人,強光直射兆琪的兩眼,讓她無法看見台燈背後坐著的澤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