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五月一日當時號稱中國青年的“五大領袖”拒不聽毛主席要求他們停止派性鬥爭,早日在校內搞大聯合、成立革委會,進入“鬥、批、改”階段。鑒於這種形勢,毛主席和黨中央決定在向學校派入解放軍宣傳隊的基礎上加派了工人宣傳隊,並提出“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口號,拋開了堅持派性的頭頭們,在學校裏實行兩派聯合。從此結束了當初在天安門城樓上毛主席戴上紅衛兵袖標,在全國風行一時的紅衛兵時代。紅衛兵因毛澤東而興也因毛澤東而消。
幾乎在同一周理工學院進駐了軍宣隊和工宣隊,在強大的政治攻勢下,理工學院的新聯總、聯總和思想兵隻好拔掉山頭,握手言和,成立了大聯委、革命會。長勝就在此時拿著分配介紹信來到理工學院物理係擔任了講師。
六九年十二月的一天,林嵐回到家中已經快六點了,何靜正幫著玉香把飯菜擺上餐桌。
林嵐笑著問道:“喲,真香,忙了一下午,我都餓啦。”
“媽,吃吧。”何靜把筷子遞給林嵐。
林嵐坐下來吃飯,邊吃邊問:“靜兒,長勝怎麼還沒回來,往常他老早就回家了。”
“媽,長勝以前都是學習完就回來。今天不知道咋會回來這麼晚。”何靜說道。
她所在的師院附小已經升格為附中,最近複課了。
婆媳談的正融洽,長勝回來了,一進門他神情黯然,一臉憂鬱。在玄關脫掉鞋,穿上拖鞋,脫去外麵大衣。摘下棉帽,拎著皮包進了自己房間。
聽見開門聲,何靜伸出頭,喊道:“長勝,開飯啦!”
長勝在房間裏坐著,悶悶地低頭想心事。林嵐、何靜和玉香都吃完了。小劉小丁外出執行任務去了。林嵐見長勝沒來吃飯,猜想一定遇上難心事了,她對何靜說:“靜兒,去房間裏看看,長勝怎麼連飯都不吃啦?”又吩咐玉香:“把飯菜再熱一熱,待一會兒長勝還要吃的。”
何靜進屋,輕輕坐在丈夫身邊攀住他肩頭,輕聲問道:“為啥事弄得這麼愁眉苦臉?”
長勝長歎一口氣,說道:“我到理工學院,就扔了我的專業。現在又叫我走什麼‘五·七’道路,不是讓我永遠離開專業嗎?”
所謂‘五·七’道路是一九六六年毛主席在一封關於學習解放軍的文章中說:“全國人民要向解放軍學習”,不僅要“學軍”,還要“學工”、“學農”。到了這時候毛主席要全中國的大、中學校學生、教師和知識分子必須上山下鄉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同時在城市的職工、居民也“不在城中吃閑飯”,也要上山下鄉從事農業勞動。不過呢,在單位的正式職工和學校教師被冠以走“五·七道路”的美名,上山下鄉頭一年發全額工資,第二年減半,第三年為百分之三十,第四年全部取消。
“老公,你才分配到理工學院,為什麼要下放你?”何靜很是吃驚。
“是呀,為此我同工人宣傳隊隊長爭吵起來。他說我是走資派的兒子屬於‘可教育好的子女’必須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我說:爸爸已經被人迫害致死,誰給定性是走姿派!我生母是嘉木市革命會副主任兼師院革委會主任、我繼母是遼遠市革委會副主任,都是新生紅色政權革命幹部,怎麼能劃成‘可教育好的子女’?工宣隊隊長極不講理說:“你爸爸被群眾組織打成走資派,這事在運動後期處理,你呢當然就是‘可教育好的子女’啦!必須走‘五·七道路’。”
“欺人太甚!”何靜氣憤地罵道。
本來附中也把她列入走‘五·七道路’人員名單之內。恰巧前天宗麗麗帶人到附中督查複課,學校革委會主任說:“何靜父母是右派、家庭出身是資本家並且還有海外關係,應該走‘五·七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