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
時光流轉,距離第三次世界大戰已經過去近百年了。
新公元二千二百一十八年,夏。
天海國,西南邊境。
天穹山脈。
一片連綿樹影簌簌的原始山林深處,一片人類從未探索到的區域,在長勢茂盛逼人的荊棘叢一陣撲簌簌後,猛地踉蹌跌出個人影來。
一身破碎不堪的看不出原本麵目的銀色研究服,勉強能辨認出這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
似是虛脫累極了般,男子扶著粗壯老樹杆的身體晃了幾晃,還是撐不住的倒在了地上,就再也爬不起來了,隻有鼻息間偶爾略有起伏的枯葉證明了男子仍然活著的事實。
晝夜變換,幾日後的一個晨間,草木寂寂中,整片森林中彌漫著無盡的蒙蒙霧氣。
濕氣凝結成露重墜,啪地砸出一地的聲響,微光朦朧,似雨幕被撩開萬丈紗影般,美的恍如仙境。
這時,林間忽地響起了一道落於濕沉腐土殘葉間的輕快腳步聲。
男子被觸動的,用最後一絲力氣微睜了眼,視線裏出現了一抹模糊青紫色的裙踞,搖擺著越走越近。
等那裙踞的主人完全走至身前,男人才看清了這抹青紫色中隱隱繡著的植株,是一種形似蘭朵的深色草木。
明白了來人並非那緊追不舍的政府軍隊,男人心裏最後一絲戒備終於放下,寬慰之餘,突然就回光返照的一個側身,一把攥住了裙踞主人的腳腕,眼窩青筋暴起,“010……”
說完,一個倒頭過去,卻是再無了生息。
隻是那抓著裙踞主人腳腕的手一直不曾鬆開,如同男人死前望來的目光一般,有一種堅定的,不甘的,誠懇的囑托在其中。
那裙踞主人立在男人身前良久,終是拂了廣袖,目光望定草木深深處,緩緩地,道出了一聲歎息。
……
與此同時,這片原始叢林外圍,天海國政府軍的駐地。
營帳中的最高指揮官,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京都領導決策會議最終通過的命令後,嘴角的笑意不斷加深中,淡淡傳出了一個口令。
“投放『和平一號』。”
砰――
天穹山脈中心深處,轟天至無聲的巨響波動開來,花草樹木全都枯萎湮滅至無,山體傾頹成坑,河水湖泊竭盡幹涸。
天空升起一團巨大的蘑菇煙雲,原本是萬裏連綿的原始叢林,此刻什麼都沒能剩下,隻有一個巨大的灰色深坑。
瞬息之間,一切成空。
沒人知道,就在爆炸產生的無盡塵埃裏,一個隱世千年的古老家族就這麼無端地伴隨著這次驚世叛國案中的唯一人證,驟然消逝覆滅了,無從祭奠,再不複醒。
而新的時代也在這一片不見鮮血的慘痛上,冉冉前行。
數十年間,世事變遷,人來人往,多少物是物非人心莫測都化作一抔黃土皚皚。
再多愛恨情仇風雲詭譎也不過是一逝東水,被曆史寥寥幾筆算作了結,此篇翻過,便又是,換了人間。
而天穹山脈叢林的深坑依舊,萬物鮮活之氣到了這兒也成一片死寂,可這氤氳埋骨地於二十年後的某一刻,忽地響起了一道好似自遠古傳來的聲音。
“小婊砸,你真不想報仇了?”
……
這一年,深夜。
京都東區平民窟的暗巷盡頭,自護城河內河攀上來一個瘦弱身影。
“謔謔~”
嗓子又癢又疼的緊,卡著一口護城河的汙水,說不出話來的呼吸困難,鼻腔裏滿是汙泥贓物。
撥開擋在額前的濕發,俞蘭動了動有些僵硬的手指,慢慢攥緊了又鬆開,一陣如困獸絕望的嘶吼狂笑從她口中爆發開來。
痛徹胸扉,撕心裂肺,好似自地獄九淵爬上來的惡鬼般淒厲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驀然止聲。
俞蘭全力一掌拍在胸口,呸地一聲從喉嚨裏狠狠嘔出一口汙水來,暴露在黑暗中的眼睛是餓狼一般的嗜血與孤冷。
有風,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