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蘇晉文未能履約,本欲讓長子代勞,結果引得內府官大發雷霆,一紙訴狀呈遞上去,還未到徽宗手中,便被翰林院批奏下來,當日便將蘇府上下查抄了一邊,府中所有私藏書畫古玩都被沒收。
所幸蘇晉文最後求到某位朝堂高官,這才避免了一場牢獄之災,但蘇家上下受到莫大牽連,最後不得已遷出京都隱居田園,至於他臨摹下來的那一份《祭侄文稿》,則被蘇晉文貼身縫製於內衫夾層之中,最終得以保存了下來。
經曆了這麼一場變故,蘇晉文的身體每況愈下,不日後得了一場重疾,臨死之前在長子的幫助下,將臨摹祭侄文稿的宣紙右下角揭開一層,用特殊的紫毫筆蘸墨題上了自己的世俗名諱,然後又將其用紙漿黏貼起來,風幹之後便看不出任何痕跡。
之所以這麼做,一來是因為蘇晉文吃了之前的那次虧,不敢太過招搖,二來他也是想通過這種方法,讓這部臨摹本得以保存下來,留給後世子孫,那兩個字,便是蘇家傳世的印記了!
然蘇晉文病逝後的第十個年頭,其祖孫不願在鄉野之間做個草莽之輩,便棄姓改名,偷偷拿了這部臨摹本出世,贈予蘇家世交,而後在對方的操作下,通過科舉考試進入廟堂,在徽宗之後仕途坦蕩,官至尚書,而在他臨終之前,曾留下遺言,告知子孫後輩關於那部臨摹本的隱秘,自此這件事才得以浮出水麵,被後世所知,記錄於野史之中。
這種曆史軼事,若不是通過周老的敘述,被說是葉凡了,就連李遠山王老宋老三人也是一無所知,所謂術業有專攻,周老能夠知道的這麼詳細,自然跟他本身的學識有著很大的關係,否則他哪裏能知道這樣的隱秘。
“難怪這上麵還有陳繹曾文徵明等曆史名人的題跋,看來這部臨摹本,也足以以假亂真了!”李遠山歎了口氣,心裏想的卻是,如果給蘇晉文更多的時間,怕是他能夠將祭侄文稿的原作模仿的絲毫不差吧!
“那倒未必,一些特殊時期的曆史名作,即便是臨摹本也有著很高的研究價值,況且若不是宣和內府官員的威逼,這蘇晉文未必能夠在一夜之間臨摹出這麼高水準的作品!”
王老出聲反駁了一句,不過這話說的卻很在理,就像顏真卿創作祭侄文稿的初衷一樣,同樣是內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才能創作出這樣的稀世名作,如果換一個場景或者心情,怕是怎麼都寫不出來吧!
“兩位老哥先別急著爭論,老弟還有話沒說完呢!”見李遠山似乎還要爭論下去,周老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頭,說道:“剛才小雪指的地方,就是蘇晉文題字的所在,隻不過實在宣紙的內層之中,你們看這上麵的痕跡,顯然是有人通過什麼信息猜到了這裏隱藏的秘密,隻可惜他不懂如何將宣紙分層,愣是用手指蘸水將表麵的紙層給搓掉了,也讓裏麵的字跡變得很是模糊,不仔細看的話,還真是看不出來有什麼蹊蹺!”
“原來如此,這可真是暴殄天物啊,這麼好的一副字,即便不是臨摹本,單是那位手寫的書法,若是碰到識貨之人,怕也是求之不得!”宋老恨恨地說道,對於他們這些酷愛收藏的老一輩人來說,任何對文玩古董的損毀行為都是不可饒恕的。
“的確是暴殄天物了,如果老弟我猜的沒錯,這一部臨摹本,當是明代停雲館帖刻錄本的原本,文徵明應該就是在得到這部臨摹本後收錄到停雲館帖之中的,當時這右下角的“晉文”二字,怕還是沒被人發現呢!”
“這麼說,小葉這一次撿了個天大的漏?”李遠山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周老的這番話說出來,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了。
宋老和王老心裏也是抱著同樣的想法,如果真的如周老所說,那這個漏撿的可真有點非同尋常了!
一時間,四位老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在了葉凡的身上,目光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神情,任誰都想不到,在過街天橋那種盜版書猖獗的地方,竟然會有宋代書法大家的驚世臨摹本出現,而且還是被一個外行的年輕人用白菜價買來的。
一萬塊錢,對別人來說自然不算白菜價了,但是對於這部臨摹本的價值來說,怕是連白菜葉子的價都不到。
被四個老人這麼一直盯著看,就算葉凡心裏沒鬼,也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這種感覺就好像自己被四頭貪婪的餓狼盯上了一般,隻要自己稍一放鬆,他們立馬就會瘋狂地撲上來。
“這部書稿我可不賣!”不等四位老人開口詢價,葉凡直接就出聲打消了他們心裏的念頭,不過葉凡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這話說的有些太過絕對,便又加了一句,說道:“晚輩想拿回去自己研究一下,暫時不考慮出手,還請幾位前輩見諒!”
“咳咳……”話音剛落,房間裏頓時傳來一陣尷尬地咳嗽聲,就連王老都忍不住一陣臉紅,連忙擺著手表示自己對這部書稿沒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