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涼山是一座小山,雖然名氣不大,倒也是蓊蓊鬱鬱,放眼望去,青蔥滿目,飛鳥時常成群結隊地從林上飛過,傳出清脆的雀鳴聲。
杜玉珩歸隱後,就在這裏結了一座小茅廬,平日裏與村民們相往來,雞犬相聞,村煙縱橫,倒也頗自得其樂。
屋後是當年來到這裏時,杜玉珩親手種下的一片竹林,如今也頗為可觀,清風拂過,竹葉相擊,瀟瀟颯颯。屈指算來,杜玉珩的隱居生涯,已有十年之久。
就在杜玉珩對自己的生活習以為常並且已經認定今後的人生也會這般平靜度過時,一個嬰兒的到來打破了她的想法。
這個孩子是她在那片竹林中撿來的。那天清早杜玉珩照例去竹林裏清修,在一塊平日打坐用的平坦大石上發現了這個孩子。杜玉珩自然不可能認為這是個巧合,於是抱起那個孩子後,發呆良久,一聲歎息。
清淨生活,也許就該到此為止了,她的棲身之所,到底被找了出來。想不到十年已過,這個江湖上還有人記得她。
杜道長拂袖振衣,一聲長歎。
女嬰被包在深灰色的繈褓裏,粉雕玉琢的小臉甚是討喜。那灰布之上隱隱流動著一絲月華般的光芒,一看就知非凡物。杜玉珩兩根修長玉指探進繈褓,細細搜尋,終於在一個角落處觸到一枚刺繡的‘安’字。
杜玉珩眉頭一蹙,姓安?可有什麼江湖大勢力姓安麼?
思尋良久,終無所獲,杜玉珩也就不去想它了。恰巧此時正值夏日,便為女嬰取了一小字“涼”。安涼,聽上去就清清爽爽的,多好。
有了孩子就得吃奶,杜玉珩自然沒有,小院裏也未曾養些牛羊,正犯愁之際,村裏壯漢曾大家裏大擺宴席,原來是老婆生了個大胖小子。
杜玉珩一聽,飄飄然地去了。
那曾大一家倒是還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杜玉珩平日裏吸風飲露,不進人間煙火,雖說實際上是因為她懶,但在村民們的心中,可謂神人。加之杜玉珩寬袍大袖,衣袂飄飄,也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村民們都是把她當得道高人看待的。
曾大抱著孩子,求杜玉珩給取個名字。
杜玉珩也未加推脫,略略沉吟,隨口說了個“曾修竹”。倒未想到一屋子人都讚不絕口,曾大的弟弟曾二更是表示將來自己將來的兒子也要拜托杜道長。
曾大抱著曾修竹,又請杜玉珩給算命。
杜玉珩很無語,她又不是算命先生。一些道學大家的確能夠推演命數,但她也不鑽研道學。長劍走天涯,她比較注重實踐。
杜玉珩說她不會算命。
曾大一下急了,說杜道長可是即將成仙的高人,怎麼能不會算命呢?他就這麼一個兒子,還希望道長開開恩。
杜玉珩沒辦法,隻得撿靠譜的謅了幾句,那曾大聽了也是被哄得眉開眼笑。
杜玉珩這才說了來意。大意是她收養了一名嬰兒,沒東西吃,看能不能讓曾大老婆勻點奶出來。
說罷,杜玉珩移開袖子,露出懷裏的女嬰。
眾人哦了一聲。杜玉珩懷裏一直抱著東西,袖子一遮,也看不出來什麼,他們都以為是賀禮來著。
也不知是個男孩女孩。不過不論男女,肯定都是要繼承杜道長衣缽的,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也高攀不起。
曾大連連說道,沒問題,杜道長盡管進去喂孩子。我同意了,我那婆娘也得同意,她要敢不同意,我休了她!
杜玉珩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掀簾進去。
不曾想到,那曾大媳婦倒是白淨異常,看上去也是文文弱弱的,尤其一雙眉毛生得好,淡雅如月。杜玉珩不自覺地就把眼睛向她胸部飛速一掠,又迅速移開,臉上微微一紅。
安涼餓不著。嗯,餓不著。
曾大媳婦飽了安涼喂奶,杜玉珩想到了什麼似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瓶,遞給曾大媳婦,說:“這裏麵是一些丹丸,用溫水化開了給你兒子服下即可,七天一枚,強身健體。”
曾大媳婦道了謝,接過去。
杜玉珩出手沒有凡物,倘若此刻有其他武林人士在的話,一定會嘴角抽搐內心滴血,千金難求洗筋伐髓的靈丹妙藥,就這樣便宜了這個農家小子啊……
但杜玉珩什麼感覺也沒有。
培元丹算是什麼寶貝麼?杜玉珩揮揮手就可以弄出一大堆。
玉虛劍派上任掌門傾盡心力培養出來的弟子,可不是蓋的。
杜玉珩站在一旁出神,好看的雙眼輕輕眯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