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薈被這四周的嘲笑聲嚇得臉色煞白,哪裏敢動彈,李雲東朝她微微一笑,說道:“沒事,你盡管燒水。”
沈薈見他笑容溫暖無比,似乎透出一股力量,讓她陡然間心氣倍增,不知怎麼的也便平靜下來了,她便大著膽子在旁邊跪坐著燒水。
其他的日本人一見,這簡直就是荒唐到了極點,茶道一事,從來沒聽說過還有人在旁邊幫手的!
一時間這譏諷嘲笑聲越發的大了起來,沈薈卻是一邊燒著水,一邊偷偷看著身旁的這個男生,想當初自己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還是在一家衣店之中,當初自己誤會的那個色魔,現在卻已經成長成為能夠麵對如此多宗師宗匠的嘲諷而麵不改色,風輕雲淡的人物了。
沈薈一時間胡思亂想著,卻忽然間聽見不審庵中的笑聲忽然小了許多,她忍不住回過神來一看,卻登時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李雲東跟前。
李雲東跟前的茶碗中這片茶葉竟然自己發芽生長了起來,過不一會兒,竟然在李雲東跟前長成了一株袖珍茶樹,分明便是一株大紅袍茶樹。
這茶樹上嫩芽新發,青翠欲滴,便仿佛是玉芽兒似的,讓人恨不得上前摸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審庵中的眾人看得瞠目結舌,卻見李雲東伸手在茶樹上采摘了大約十幾片茶葉後,他手一揮,這茶樹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枯敗,然後死亡,最後化為一灘灰燼,被李雲東手一抹便消失不見。
而此時旁邊的茶水也已經燒好,李雲東拎起水壺,照著茶碗裏麵放著的茶葉便澆了下去。
他這一澆,別說水痕,就是水漬都濺了出來,滴在桌上,按照鬥茶的規則來判定的話,這一下就可以直接判輸了。
可偏偏李雲東神情淡定,泡好了茶後,手輕輕在茶碗上冒著的熱氣上一扇,登時整個不審庵都覺得一陣茶香撲鼻,清雅馥鬱,令人心神俱醉。
千政之見李雲東泡完茶,安然自得的坐在原地,自顧自的品著茶,他驚疑不定的問道:“李先生,這就是你的茶道?”
李雲東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嗬嗬笑了起來,說道:“不,這說起來應該是你們的茶道。”
這話一說,四周立刻有人大聲嗬斥道:“胡說八道,這哪裏是我們的茶道!你這無知小兒,別在這裏丟醜獻寶了!”
李雲東微笑著看了說話的方向一眼,然後對千政之說道:“千政之大人,你聽說過一首詩沒有?”
千政之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詩?”
李雲東當下便拍著桌子吟道:“把水燒開,再加進茶葉,然後用適當的方式喝茶,那就是你所需要知道的一切,除此之外,茶一無所有!”
李雲東剛念這首詩,四周的譏諷嗬斥聲頓時戛然而止,幾乎所有日本人都麵麵相覷。
千政之更是呆若木雞的立在原地,他自然是知道這首詩的,這首詩不僅用大白話敘述了茶道的最高境界,而且最重要最關鍵的是……它是千政之的祖先千利休所做!
千政之忽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如果自己反駁這首詩,就是反駁自己的祖先,反駁日本茶道至高無上的茶聖,甚至就是反對日本的茶道;可如果不反駁這首詩,那就等於讚同李雲東所做的一切才是真正的茶道,等於拱手認輸!
不僅僅是千政之意識到了這一點,幾乎所有看見這一幕的日本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一場本來毫無懸念的鬥茶突然間發生了劇烈的戲劇性轉折,隻把他們驚得目瞪口呆,有不少人心中更是破口大罵:我草你馬勒戈壁的啊!見過無恥的,就沒見過無恥到這樣境界的!不帶把祖先也拉出來當槍使的啊!!
千利休大人招你惹你了?真是躺著也中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