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雨,寒風凜冽,燭火在風中搖曳著。
穆九歌對著蠟燭坐著,瑩瑩燭火之下,倒映出她蕭瑟的背影。
她身上穿著軟蝟甲,厚重的兵甲泛著黑色的寒光。
在她的手邊,放著一套桃紅色的羅裙,用的是最好的明紗,秀法是天下無雙的蘇繡,一層一層的繡出來蝶兒嗅花,要是在綠意盎然的春天穿上,明紗在風中飄起來,就像是五彩蝶兒在花間飛舞,可以想象是多麼明豔的畫麵。
穆九歌輕輕拂過去,軟軟的布料在她指腹下滑過去,這是阿娘給她做的衣裳,希望她在最美麗的年紀,成為帝都姑娘羨慕的人。
房間的門被推開,一道黑影跪了穆九歌的腳邊。
“將軍,援兵無法按時抵達,最快也要三日之後。”
穆九歌諷刺的嗬了一聲。
三日!
榕城幾千兵馬,城下現在是拓跋部十萬大軍,連今夜都撐不過去。
“那個昏君啊!那個昏君!竟然偏偏相信黃濤那個奸臣的話!”男人的聲音帶著憤怒。
穆九歌無悲無喜,說:“他不是昏聵,而是從來不相信我穆家。”
他們穆家駐守邊關,十幾條人命埋骨青山,卻驅逐不了皇帝心裏的猜忌。
“將軍,這一戰我們不打了,讓那個昏君看看,如果沒有穆家守城,他還能不能穩坐皇位!”
什麼忠君?什麼愛國?
他隻看到了這人身上背負著的重擔,他隻看到了忠良流血流淚無人憐,他隻看到了穆家一片忠心卻被人疑!
明明求援的信半個月前飛鴿傳書回去,這個昏君偏偏故意拖延,這是要逼死將軍啊!
穆九歌淡淡笑了一聲:“我穆家軍軍魂何在?”
穆裏嘴裏苦澀:“保家衛國,生無畏,死無懼。”
將軍她……是不肯走了!
穆九歌踱步到窗邊,推開窗子,她側與窗前:“傳我令,穆家軍剩餘三千人,護送這城中百姓離開榕城。”
將軍不打算守城了!
穆裏眼睛一亮,隨即又沉了下來,拓跋部擊鼓鳴金,今晚就要進攻,城中百姓要撤退,也需要有人攔住這些拓跋部的追殺。
難道……
“我留下來守城。”穆九歌的語氣平靜,仿佛那不是她的生死。
“將軍!不可以!”
穆九歌目光透過無盡的黑夜,仿佛飛回了記憶裏歡歌笑語的帝都。
阿娘,女兒還是無法實現你最後的心願,十六歲離開帝都,二十一歲恪守榕城,她換上戎裝,卻她無法穿上阿娘做的紅妝。
“將軍,末將留下來和你一起守城。”穆裏抬起頭,目光堅定道。
“不行,我還有一個任務交給你,除了你,我誰也不信,所以隻能交給你。”穆九歌說道:“我要你帶著小寶離開,護他一生平安喜樂。”
穆家十幾口人性命全都戰死沙場,如今隻留下穆小寶這根獨苗。
穆裏的身形晃了晃,他不怕死,可是將軍這個請求他無法拒絕!
穆裏牙關要死,血腥味在他喉間漫開,他聽到他的聲音艱難道:“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