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月份的天氣,山風很涼爽,雖然天色黑沉,沒有月亮,但天上的星星很稠密,我跟在丟爺後麵走著,腳下倒也順利。離開了觀靈寺沒走多遠,空氣中陰冷的氣息陡然就濃重了起來,越是接近黃草壩,山路兩側那些星星點點的鬼火就越多,幽幽地泛著藍光,不時明滅。再往前走走,便不僅有鬼火,空氣中隱隱可聞的鬼氣、不時傳來的一兩聲貓頭鷹叫聲,都在時時提醒著我: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黃草壩曾經是一個村落的,但由於離聚居的人群太遠,生活不太方便,一些家境稍好些的人家都陸續搬走了,留下了不少的房圈子、遺墳孤墓什麼的,後來這裏就經常發生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讓那些住在這裏的人家也不敢呆了,每過多久,整個黃草壩就全部搬空了。
當我和丟爺來到村子邊上的時候,已經如同置身鬼巢之中了,周圍到處都飄蕩著影影綽綽的身影,但又跟我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就那麼遠遠地跟著、圍著。對於這些,我已經渾不在意,都是些尋常的鬼,跟丁家墳崖灣裏看到的差不多。也有一些不長眼的鬼,會突然之間閃到我們近前來,或是在我耳邊桀笑一聲,或是伸著鬼爪子想要抓我之類,我都沒有管過,虎爪勾子在身上,不等它們靠近我,就都一個個淒叫著跑了。
丟爺就有些操淡了,一進了這地方,它就跟見了耗子的貓一樣,立時就興奮了起來,有時候裝波依躲著鬼走,有時候又趁鬼不注意上去撓幾爪子。當我在黃草壩村落的外圍停下腳步躊躇的時候,這貨竄到了鬼堆裏趕了好些鬼過來,讓它們排成一排,它在前麵踱著步子喊:“稍息”、“立正”、“那個鬼貨,讓你稍息呢,你咋不伸腳!原來你沒右腳啊,那你來幹嘛?滾……”
這是它跟著我上學的時候學來的。
它這麼胡鬧著,一副開心的樣子。但我心裏卻充滿了凝重。魑和“老爹”至此還沒有出現,明顯是想讓我深入到村子裏麵去的。可是我站在一處高低上往裏看去的時候,卻發現村子裏麵的景象我根本看不清楚。我的天眼雖然還未完全打開,但尋常鬼魅卻是早就可以看見的,而此時村子裏麵卻隻是霧蒙蒙的一片,我能感覺到裏麵散發出來的強烈的鬼氣,卻看不到一個鬼影子。
我止住了玩性大發的丟爺,問它那一片霧蒙蒙的是怎麼回事。丟爺站在我肩膀上看了一陣,搖著頭說:“看上去像是個陣法。可是魑怎麼可能會布陣法呢?”
我覺得魑是很強大的存在,因此本能地覺著它會布陣法不奇怪,就問丟爺:“魑為什麼不可以布陣呢?”
丟爺說:“它再牛波依,也不過是邪祟,布陣那是道術,邪祟怎麼可能!”
它說這話的時候牛哄哄的,但我的心卻沉了下去——既然布陣是道術,那布這陣法的豈不是術士嗎?術士跟魑糾纏在一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