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軒無聲地歎氣,自從見到她,似乎他除了歎氣什麼也幹不了。
安好是被一陣催命的電話鈴聲吵醒的,她雙手攤開,在床上胡亂劃拉幾下,終於在床頭櫃上摸到了手機。她連眼睛都不願意睜開,直接劃開屏幕,迷迷糊糊地哼哼出來:“喂?”
電話對麵沒人應聲,她翻了個身,又“喂”了一聲。
“安好?”對方終於說話了,是個男的,聲音聽著特別耳熟。
“嗯,誰啊?”她聽見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連腦子都沒過,下意識就答應一聲。
“我乾琨。”
原來是乾琨,怪不得聽著耳熟。她還是懶得睜眼,“哦,幹嘛?”
“你昨晚上跟常軒在一塊?”
“嗯……”她反應了幾秒,忽然明白了這個問句的含義,驟然間困意全無,一個鯉魚打挺猛地坐起來,迅速不留痕跡地遮掩道:“嗯?沒有啊,你問這幹嘛?”
“安好,你是不是以為你不留痕跡地遮掩一下,就能騙過我了?”乾琨淡定的聲音從話筒傳出來。
安好瞬間捂臉,並且在心裏畫了一萬個圈圈詛咒乾琨的雞賊,她整理了一下思路,還是決定用轉移重點的方法再試一試:“大早晨起來,你沒事吧,閑的啊。”
“真的,安好,你特別不適合說謊。其實我是給常軒打的電話。”
安好思考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於是嘴硬道:“你給他打電話跟我有什麼關係。”
“本來沒關係的,現在有了。”
“為什麼?”
“因為你接了他的手機。”
這下安好徹底醒了盹,她把電話掛斷,像扔燙手的山芋似的扔在床上,然後就開始回憶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到的這張床上。她隻記得常軒走過來,之後呢?想了半天,還是稀裏糊塗,隻覺得頭疼。還好整間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她真不知道如果一偏頭,就看見身側常軒熟睡的臉可該怎麼辦。
安好抓抓頭發,腳步虛浮地走出臥室。這個房子的隔音真是不錯,已經到了早高峰的時段,走道裏居然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外麵車子駛過的聲音。她叫一聲“常軒”,沒人應聲,正覺得奇怪,不經意間忽然發現有間客臥的軟榻上胡亂搭著常軒昨天穿的衣服。
安好輕手輕腳地走進房間。果然,常軒正睡在床上,身上穿著寬鬆的睡衣,連被子都沒蓋。陽光透過窗上的格子,一小方一小方,散落在他的眼瞼上,他的小臂上,他的手指上。安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那時他也是這樣安安靜靜地睡著,連呼吸都輕不可聞,像某種冬眠的小獸。一開始情況不穩定,醫生還放了心電監護儀給他用,後來情況好轉,為了能好好靜養,就撤走了所有的儀器。安好從那一刻起就開始害怕,她怕他突然就停了心跳,或者突然就不能再呼吸。於是她每天都要把手按到他的手腕上無數次,每次都直到指尖能感受到他的脈搏為止。那樣她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