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沒裝。”常軒回答了,徑直走進去按下了開關。安好聽到“嗒”的一下很細微的聲響,接著視線裏出現了暖黃色的一小片光源。那是盞落地燈,被放在了屋子的最中央,乳白色的燈罩裏溫和地投散出暖意盎然的光圈。安好走進兩步,環顧四周,才領會到常軒剛才說的“這間沒裝”是什麼意思。水泥的地,水泥的牆,水泥的房頂,四壁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隻是在房間的中央,落地燈的旁邊,放著一把椅子和一張正方形的桌子,桌麵上突兀地擺著幾樣東西。最左麵是一個小紙箱,裏麵擠著奇形怪狀、五顏六色近百瓶的眼藥水;挨著的是疊得整整齊齊的幾件衣物;再往右是一摞看起來很舊的英文書;最邊上是一盆長的枝蔓葉茂的碧玉。
“這套房子你剛走我就買了,留著這間想給你當臥室,一直也沒裝。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就想先空著等到你回來再說。”常軒在一邊輕輕地解釋。
安好一言不發,用手逐一撫過那些東西,接著她哭了,眼淚肆意地奪眶而出,就像三年前。那時候常軒剛醒,精神還不好,在白天斷斷續續也要睡覺。她在房間裏陪著他,拿一本什麼書看,不知不覺就會流下淚來,眼淚滴滴點點打在書頁上,暈成一片一片的水霧。那會兒她也不懂自己在哭什麼,是為了沒有自由或是了無依靠還是什麼別的。有幾次常軒醒了,問她眼睛怎麼又紅又腫,她搖搖頭,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沒過幾天,常軒剛做完複健,累的氣喘籲籲,她衝了杯蛋白粉給他,他一口氣喝完,從身後變出一個小盒子叫她打開。她拆開一看,裏麵整整齊齊排著將近百瓶的眼藥水。然後他笑的像個孩子,隻說是怕她把眼睛哭壞了,就讓同學從日本寄了幾瓶眼藥水過來。其實哪裏是幾瓶,滿滿的一盒,足夠安好用上半輩子的了。可還沒等一瓶用完,安好就走了。
回憶起來那時候在一起,不是沒有感動。常軒本來就是很善解人意地性格,跟他在一起單獨相處時,安好從未感到不適,甚至常常有種錯覺,常軒跟她是一夥的,常軒的父母才是外人。這種感覺很奇怪,竟然仿佛相依為命一樣。
“這是我能在那個家裏找到的所有關於你的東西了,還好你能留下這些,不然我真會覺得那幾年就像是做了一場好夢。我每天回家呆的最久的地方就是這把椅子,我看著這些,就感覺你馬上會出現在我麵前。”常軒不知道何時靜悄悄站在安好身側。
安好哭得累了,順勢坐在地上,啞著嗓子說:“常軒,你幫我回憶這些想幹嘛呢,是想表功,還是在叫囂自己的偉大?證明你這兩年來一秒鍾都沒有忘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