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孝禮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
陛下雖沒有親手設計談家的案子,可事到如今,該利用起來的,陛下還是一點兒都不會放過。
就比如崔旻……比如燕翕……
其素話中的意思,實則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隻要崔旻和崔家決裂了,就能實心實意的給朝廷辦事。
要是有崔家在一日,他做什麼事,就總要顧及家裏,誰叫他身上擔子這樣重,是家裏的宗子呢?
皇帝會器重他,不是因為他的世家出身。
可是朝臣不會這樣看,有這樣的出身擺著,早晚對崔旻都不是個好事……
高孝禮深吸了一口氣:“陛下想的倒是周全的很。”
這話在其素聽來,實則有些許嘲諷的意味在裏頭。
其素在宮裏服侍了一輩子,他心裏未必不知道皇帝這個做法不厚道,可在他看來,高孝禮是臣,是臣就該恭敬著,什麼怨懟、什麼嘲諷,這都是他不該做的,都是不本分的。
於是其素音調冷了冷:“高大人慎言。”
高孝禮掀了掀眼皮,白了其素一眼。
他正待要再些什麼,卻眼風一掃,瞧見了其素身後正快步而來的崔旻和薛成嬌。
於是他的話,就全都咽回了肚子裏。
崔旻匆匆而來,大約因為走得急,額頭上的汗珠還沒落下去。
看見其素也在的時候,他顯然楞了一下,可也顧不上多問,隻問高孝禮:“舅舅急著讓我帶成嬌過來,出什麼事了嗎?”
實際上崔瓊的死訊,高孝禮很難以出口,尤其是給崔旻和薛成嬌聽。
故而他臉上有了為難的神色,又把目光投向了其素。
其素心好嘛,我成了替你們排憂解難的了,你不情願的,就叫我來告訴……
隻是他終究是個老好人,也願意去體諒高孝禮的為難之處。
“是這樣的……”其素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袖著手稍稍退開兩步,“之前在清風殿裏得了回話,談家大奶奶自盡了。”
一句話,擲地有聲。
崔旻大驚之下竟絲毫沒能做出反應來,他腦海之中空白一片,隱隱的好像其素剛才了什麼,可他竟聽不清……不,他聽不懂!
薛成嬌的反應比他來的要快。
丫頭雙膝一軟,幾乎站立不住,臉色唰的一下煞白。
其素忙動了動手,托住她:“縣主當心。”
“不會……”薛成嬌有些木訥,“不會的……她懷著孩子,她有了骨肉的……瓊表姐……”
突然間她又了瘋似的,兩步撲到高孝禮麵前,一抬手拽上了高孝禮官服的袖子:“舅舅,其內臣怎麼能拿生死大事胡!”
她有些了狠,恨恨的瞪其素:“我要到陛下麵前去告你!”
高孝禮心裏咯噔一聲,其素做了這麼多年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沒有誰敢這樣跟他過話……
他唯恐薛成嬌惹毛了其素,於是連連拉薛成嬌:“成嬌,清醒些……”
崔旻像突然回過神一樣,怔怔然看其素:“內臣剛剛,誰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