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澤芝的發問,茗兒想了想,低聲言道:“奴婢覺得,這倒不似魏王平日的一貫作風。”
“嗯?怎麼講?”
“公主,奴婢覺得,以魏王之心,該不會真的關心太子才是。但其言其行,皆瞧不出有何不妥,著實讓人疑惑。”
“哎!”李澤芝歎氣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阿耶自繼位以來,一向偃武修文,然四哥卻有意無意提及大哥尚武一事,怕也不是無心之舉。要知道,大哥自小好武,曾不止一次揚言,寧舍太子尊榮,做一日將軍、上陣殺敵立功!對此,阿耶早有微辭,隻未曾言明罷了。”
“原來如此,那便說的通了。”茗兒恍然大悟,然隨即又陷入疑惑,“可是,縱是如此那又如何?魏王此舉,即便是讓聖上親眼見到太子言行出格,也不過多些斥責罷了,斷不會起易儲之心。可若這樣,魏王豈不白忙一場?”
“四哥行事果決,絕不會做無謂之舉,而且,若無七八分把握,也絕不會貿然出手。”
“這倒是。隻是魏王今時如此,究竟意欲何為呢?”
“這才是我猜不透的地方,也是最為擔憂之處。”說著,一縷憂愁爬上李澤芝的眉梢,她雙眼無神的望了一下窗外,不知何時竟起了風,園中有三兩嬌花的瓣兒不堪重壓終於飄了下來,隨即便有宮人彎腰撿起收好,恐汙了環境惹公主心憂,但卻不知這一幕恰被李澤芝瞧在眼裏,她隻喃喃地自語道:“該來的總會來,這下隻怕真的來了。”
茗兒沒有說話,隻在一旁靜立著,她隻知道今後的清靜日子總會越來越少,現時能靜一時便得一時吧。
話說範中此時仍在宮中四處搜查,卻故意繞開了徐充容。他隻盼得能在別處搜得,這樣便無需打擾徐充容了,畢竟惹禍上身總不好。無奈,事實卻給他開了一個玩笑,正是怕什麼來什麼。眼看各宮已搜查完畢,竟一無所獲,範中思索著,若就此罷手,晉王那也不好交代,他思量再三,隻有硬著頭皮來到了徐充容徐惠的居住的相思殿內。而後宮各位妃嬪也都暗自知曉了此番搜查無果,因獨獨繞過了徐惠的相思殿,故而紛紛猜測:這玉龍子失竊莫非與徐惠有關?
而此時相思殿內,徐惠正伏案讀書,和往常一樣,靜默而專注。但實際上外麵發生的事情她早已知曉,隻不過她自琢與己無關,故而不願過問,也不曾覺得有何喜何悲。其實徐惠向來就是這樣的性子,縱是外麵再鬧的天翻地覆她亦能心靜如水。宮中歲月漫長,她不喜與人爭,也不喜與人相交,聖上奉召,她便依禮覲見,若無,她便就如此般靜靜地待著。她常常想,她的一生大概也便隻能如此了。
“妹妹真是好興致,眼下這種情形,想不到你竟還能讀的下去書。”正當徐惠潛心攻讀時,一聲嬌斥憑空飄來,雜著三分讚許三分嫉恨三分羨慕,不過卻毫無一分敵意。
徐惠心中暗想:她怎麼來了?卻不動聲色,手中仍握著書本,頭微抬,迎麵便對上了那雙美麗而聰明的眼睛。她微微一笑,脫口道:“人生漫漫,本就長如江河不斷,若再不尋些事做,豈不是無聊至極、如何打發時日?”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武才人武媚娘。武媚娘先於徐惠入宮,然卻始終不得聖寵,至今仍是小小才人,而徐惠早已成九嬪之一,但所獲榮寵較之四妃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眼下除了聖上以及先皇後所出的幾位皇子皇女之外,便數著這位徐充容了,是以宮人們皆不敢有絲毫造次,隻不過徐惠向來達觀識禮,最不喜與人爭,故而在宮內雖說不上能呼風喚雨,至少與各位嬪妃之間並未鬧出爭端,倒也安靜的很。可是,話表另一端,盡管徐惠心善喜靜,偌大皇宮內卻也無一知心人可傾訴衷腸,一來她不願費心結交,二來他人也不敢貿然拜會,隻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如今正站在她麵前的武媚娘。想當年,她們二人一見如故,許是年紀相仿,許是誌趣相投或互憐互敬,也許是幾分人為,總之二人私下總姐妹相稱,隻要是在閑暇時,武媚娘前來拜會她是無須通報遞傳的,這是她們這些年來形成的一種默契,但要說倆人有多交心,那便惟有彼此心照不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