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方才親眼瞧見宮主與那三皇子都跳下了這懸崖,秦若蘭還以為自己花了眼,仿佛方才的一切隻是一個幻境,一段惡夢。癡癡的半跪在那崖邊,已是全身無力,雙眸不由緩緩闔上,那脆弱的身體緩緩向一側倒去。
夜悄悄襲來,方才肆意的大風早已不見了蹤影,那嶙峋的山脊如清臒的老者般靜靜的四散開來。守著那一團倒地的黑影,靜靜的,默默的。
“疼——”慕容七抬了抬那正貼著冰冷碎石的手臂,忽然又驚喜的尖叫起來。還知道疼就是證明自己沒死,還真是福大命大,不由的一陣歡呼。借著清幽的月光,吃力的睜著雙目向四周望去,自己剛爬起的地方是一方柔軟的草地,灰褐色的雜草茂密的很。一旁便是一方巨大的岩石,四周零零散著些碎石,心有餘悸,還好隻是這一條手臂壓這碎石之上了,要是落的準些,這麼高的地方墜下,怕是就隻墜那碎石之上,也得在這身上紮上幾個孔。
聽著似乎有隱隱水聲,慕容七瞧了眼那如蔥般的手臂上那幾道已微微凝固的血痕。繞過那方赭色的大石,眼前不由的明亮了起來。月如銀鉤,那幽幽月色如銀縷般靜靜的灑在那水麵之上,波光粼粼,如滿湖綴滿了珍寶般閃著奪目的光彩。
慕容七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緩緩向那湖邊而去。垂眸看向那湖麵隱隱印著的那其貌不揚的小臉,唇畔淡淡扯出一絲笑意,既然都離開了這諦君宮,這人皮麵具也不用帶著了。白皙的手指抵上下顎,隻是那麼輕輕一扯,那曾薄薄的膜便落了下來,感覺著滿臉都在肆意的呼吸著,那感覺真好。
一手扯上裙角的白紗,撕下一道,沾上少許湖水,這水還真涼,陡然間直抵全身。將那微微幹涸的血跡輕輕抹去,疼,生生的疼,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又扯了道裙角將那傷口小心的包紮好。雙手又拘上一捧清淩淩的湖水,送往唇邊,帶著透心的涼意,慕容七不由微微顫了顫,卻也抵了周身的倦意。
再次垂眸,輕歎一聲,還是眼前這容顏看著舒坦。再次拘起捧水往麵上而去,雙眸不經意掠過湖麵。臉上的笑意卻陡然間僵住,湖中那一襲黑袍,發絲有些淩亂,正冷眸,黑著臉,緊緊盯著自己。自己怎就突然想起他了,肯定是錯覺錯覺,小手使勁在那涼颼颼的水中攪著,看著那冷著眸的黑臉漸漸化成了那圈圈漣漪,這才安下心來,口中哼上“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悠然的轉過身來。
那哼著的調子隨即走了樣,唇畔那抹濃濃的笑意瞬間僵住,那冷眸正冷冷的望入那澈目之中。糟糕,他怎會在這?心中猛然一驚,他是為救自己也跳下了懸崖?還有那方才的“變臉”定然全被他瞧見了。不由將那嬌小的腦袋低低的垂下,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低喚上一聲“宮主。”
冷傲天不語,隨即背過身去,往遠處而去,自己醒來便急急來尋她,生怕她出了事,怎想會看到這麼一個場麵,心陡然間涼了,隱著那四起的怒意,也辨不清這周身是寒還是燥了。
“宮主,宮主——”慕容七見地上那道黑影愈發的欣長,猛的抬起頭來,那黑色的身影帶著幾許落寞,已悄然走遠,心中不由的一陣著急,快步追了上去。不想腳下一滑,便直直的摔上那陰冷的地麵,那還未愈合的傷口便再次裂開,殷紅的鮮血頓時染紅了那層層裹傷的白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