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如此,那你就說吧。”
大蝦米娓娓道道:“其實,我與那位道士也就僅此見過一麵。當天是在鎮上偶遇,見麵時我不認識他,他卻認得我,當他說出了先父的名姓之後,我才記起此人就是那年夜宿家宅的道士。”
何秉鐸問道:“此事過去多久了?”
大蝦米道:“就是去年的事兒、大約在九十月份吧。”
“那位道士還與你說了些什麼?”
大蝦米回想道:“道士問我家父一向可好?我說家父早在數年前就已經病故。他便又問我,玉鏡湖中可有一條吃人的墨魚?我說有,他問我打漁時害不害怕?我說那墨魚已經吃下了幾十條人命,誰又會不怕呢!道士便笑著在我麵前晃了晃他手中的黑色木杖。我一眼看去,立時大驚,因為那條木杖上,明明就是盤踞著一條與傳言中一模一樣的墨魚啊!”
何秉鐸麵色一沉,道:“大蝦米啊,你確定道士木杖上的墨魚與玉鏡湖中的那條一模一樣嗎?”
大蝦米道:“當時吧,我也隻是心中一想,後來當我真正看見玉鏡湖中的墨魚之後,我才對此深信不疑。那位道士木杖上的墨魚樣貌,真是與湖中的那條毫無二致啊!隻不過嘛……”
何秉鐸不奈道:“快說,不過什麼?”
“玉鏡湖中的墨魚顯然要比木杖上的那條大上許多哩!”
宮天笑問道:“那麼木杖上的墨魚有多大,玉鏡湖中的墨魚又是多大?”
大蝦米道:“木杖上的墨魚頂多隻有雞蛋粗細,長也不及一丈吧。而玉鏡湖中的墨魚嘛、少說也得比個水甕粗,比那漁船也短不上多少哩!”
何秉鐸道:“那位道士、他又給了你一個什麼避魚的辦法呢?”
大蝦米猶豫時,偷眼望向陸小仙,目光一碰嚇得他急忙開口:“道、道士在我的胳膊上烙下了一個印跡,還要我用桃木枝條綁在船槳上,說是這樣墨魚就不敢再打我的主意。臨別之時,道士還囑咐過我,說是天機不可泄漏,否則必遭天譴。道士還說,此事純屬看在先父當年的款待之情,也就算作還上人情了!”說著話,大蝦米擼起來右臂上的衣袖,顯出了一個有茶碗蓋大小的八卦圖譜。
宮天笑問道:“你手臂上的八卦圖、道士又是怎樣弄上去的呢?”
“持筆畫下的。”
“筆畫的、難道就洗不掉嗎?”
“洗不掉的,就如同生長在了肉皮上哩!”
宮天笑走去,端起大蝦米的手臂打量,而後再用手掌擦拭幾次,果然就如同生來胎記一般,沒有絲毫變化!
陸小仙問道:“大蝦米啊,當你看見道士木杖上的墨魚之時,他有沒有說過些什麼啊?”
大蝦米回憶道:“他說、他說……”
陸小仙急聲道:“他說什麼?”
“他說此乃墨龍杖!”大蝦米惶恐道。
“墨龍杖、墨龍……”陸小仙低吟一聲。
何秉鐸憂道:“難道說玉鏡湖中不是魚、乃是龍啊!”
宮天笑狐疑道:“仙兒啊,你說天下間有龍嗎?”
陸小仙反問道:“那你說天下間,有鳳嗎?”
宮天笑搖了搖頭:“應當沒有吧。”
陸小仙繼道:“天笑,你說唐翎姐姐的頭頂飾物可是稱為金雀翎羽?”
宮天笑道:“對啊,是金雀翎羽啊。”
陸小仙道:“那你可又知曉,金雀翎羽乃為何物嗎?”
“不知嘞。”
“我聽唐翎姐姐說,金雀翎羽就是鳳鳥頭頂上的三根翎毛!”
“啊!唐翎頭上戴的——乃是鳳凰翎毛!”
陸小仙一笑道:“嗬嗬,如今再想,天下間到底有沒有龍呢?”
宮天笑渾渾道:“既有鳳、必有龍嘞!”
大蝦米解釋道:“說是龍也不準、人家道士說玉鏡湖中的那條叫作墨龍哩……”
一場晨宴盤敘到近乎午時才散,何秉鐸收拾好上房兩間,宮天笑與陸小仙各自回房安歇後,桌上隻留下了何秉義一人。
何秉鐸長歎道:“秉義啊,聽大蝦米這麼一說,奉和莊的墨魚禍種確是大哥當年得罪下道士所致。是我為了省下那區區千裏白銀,這才枉死了三十三條漁家性命啊!唉……我真是作孽深重啊!”
何秉義勸道:“話可不能這樣說啊,大哥你想,奉和莊內的百餘戶漁家悉數貧苦,要湊出白銀千兩捐作道家功德,一戶人家就要拿出十兩白銀, 誰又出得起呢?再說當年事,就算大哥一人答應下那位道士,可這百餘戶人家又能不能應許?也還在兩說之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