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竹馬(1 / 3)

第一回深井救險

楊柳莊位於明月山山腳下。明月山高1525米,山上溝深穀幽小溪潺潺,青鬆翠柏鳥語花香,寺院庵堂裏僧尼們吃齋念佛,清淨世界裏人們修身養性。

明月山地處黃土高原,雖然山上有小泉小水,但這一帶地麵既無大江又無小河,這一帶有的隻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黃土。這裏地下水也極為貧乏,深度二百到三百米。常年降雨量四五百毫米,天氣十年九旱,人畜用水主要靠儲存、積蓄天上雨水。當久旱不雨儲存、積蓄水用盡時,便轉向深井提取地下水。楊柳莊水井深度二百三十米寬度直徑一米多,人工鑿成。平常年份不用深井,井口封閉,幹旱災年使用深井,井口大開,這樣便帶來不安全的隱患,故而楊柳莊人們自古以來就養成了隨時用完井隨時封閉井口的習慣,但偶爾也有意外不封井口的現象。每當此時若老天保佑平安度過算是大吉大利,一旦遇到人不小心錯步落井將會釀成九死一生的大災大難。但小韓梅雖然錯步落井卻避過了“九死”得到了“一生”,在當地成為流傳至今的佳話。什麼原因?落井中很幸運沒有磕碰到井壁或其他異物,老天保佑,……說不清楚,但人活的好好地並無大礙,這是真真切切實實在在不可爭辯的事實。

1943年9月初10早6點,7歲的張英澤提著書包去上學,路過韓梅家時和往常一樣把6歲的韓梅呼喊上,一同向學校走去。他們正走著忽然一隻脖頸帶鐵繩的黑色大惡狗狂吠著向他們背後奔來,狗主人隨後緊緊追趕,兩個孩子頓時嚇得魂飛魄散膽戰心驚急忙各自奔跑躲避。小韓梅隻恐怕被惡狗追上,一邊往前跑一邊不時扭回頭看,“哎呀!”忽然一聲驚喊,張英澤聞聲望去聲音來自井邊,韓梅不見了,此時狗主人牽著他追上的惡狗,聞聲也趕到井邊,“不好,孩子落井了”,狗主人馬上意識到出事了急忙大聲呼喊道:

“救人!救人!孩子落井了。”

小英澤嚇得急忙哭喊著向韓梅家跑去,告訴韓梅家大人。

霎時間井口圍滿了人,大家轟轟轟吵嚷著,有的追問是誰最後攪(提)水後沒蓋井蓋,有的對著牽狗人的腦袋指責他不把自己狗看管好,牽狗人哭喪著臉道歉道:我的錯!我的錯!我的狗“脫韁”好幾次了都無大礙,可怎麼這次竟創下這麼大的禍!他氣得在狗身上又踢又打。

“都這會了還說這些無用的埋怨的話幹啥,趕快救人,救人要緊!”忽——地跑來一個氣喘籲籲地大個子大聲喊到。大家紛紛扭頭望去,是張英澤的父親張二幹。正說著韓梅的爺爺奶奶跌跌撞撞哭喊著來到井邊,兩位老人不顧一切奔爬著奔向井口,要下去救孫女,被大家急忙攔住。兩位老人哭喊的搶地呼天幾乎暈倒,大家痛苦地傷心地紛紛落淚。此時有人已經把兩盤井繩抬到井邊準備放繩下井,那麼誰下井呢?大家又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因為井深二百多米人一旦下去十分危險,極有上不來的可能。人常說“上吊放了手(手放開了吊在空中掛在下巴頦脖頸下的繩子)下井入了口”意味著九死一生與死神擦邊。一般正常人家或膽小的人是絕對不會冒這個險,拿自己生命做賭注。除非家庭特別窮,揭不開鍋,吃了上頓沒下頓,為了活命才不得不頗命下井。

“來,大家給我把繩綁上,我下去!”張二幹大聲說道。

張二幹下井救小韓梅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家並不感到詫異。因為第一小韓梅和小英澤經常在一起玩,做功課,她每見到張二幹時小嘴總是甜甜的喊叫叔叔,張二幹聽到後心中感到暖暖的,不由臉上嘻嘻的。後來逐步發展到不光暖暖的嘻嘻的,他一見到小韓梅總要首先笑嘻嘻親切的在她頭上摸一摸拍一拍,非常喜歡上了這個小姑娘。第二是張二幹本身和家庭的原因:張二幹的祖父和曾祖父時代家裏耕種著六七十畝土地,在外又有學校畢業的文化人做生意,可以說是耕讀傳家、家業興旺。但到父親時代國家軍閥混戰、社會鴉片泛濫,父親染上了吸毒大癮。父親不但把祖業揮霍得幹幹淨淨,而且欠下了大量外債,為此他挺而走險,為非作歹搶劫偷盜,壽終正寢後給張二幹留下的家業財富是一貧無洗,留下的精神財富是遺臭萬年。周圍三鄉五裏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楊柳莊張萬年,又抽(吸)洋煙(鴉片)又賭錢,坑蒙拐騙加盜竊,世上壞事他幹完。在這樣的環境裏在這樣的壓力下,張二幹隻能夾著尾巴做人低著腦袋幹事提著性命前創。因他和妻子孩子要吃要喝要穿要戴,他們要生存,他要保證一家人的活著的基本條件。別人不下的苦他下,別人嫌髒嫌累的活他不嫌,越是危險冒險的活他越幹,何況這些活掙錢也多。沒辦法,誰讓命運安排他走上了這樣一條狹長的黝黑的又無法回轉身體的不歸之路呢。

1940年楊柳莊一帶長期大旱,春旱夏旱接秋旱,莊稼顆粒未收人畜飲水極為困難。糧食尚可以餘糧、借貸、奈何時日暫緩,但飲水不可斷頓斷天,於是楊柳莊便立即開始“掏井、挖井”,把井裏平時掉下去的磚頭瓦塊,長期淤積下的淤泥、垃圾清理上來,給儲水留下最大的空間。因為,如果地下水是過水井(水流像河流一樣嘩嘩嘩通過)則井內水補充很快,上麵再提也不會幹涸,如果地下水是淋水井(地下水薄弱,從周圍一點一點淋滲)上麵提著提著下麵就幹涸無水了,需要等一段時間進行補充。楊柳莊井屬於後者,它需要有很大的儲水空間儲大量水供應上麵提。張二幹和另外一個村的年輕人承包了“掏井、挖井”這一個活,二人不分晝夜交替上下,所以他對井內情況十分熟悉了如指掌。

根據張二幹的要求,大家動手用一根大拇指粗的結實麻繩挽成一對兔耳(兔耳型的兩個圈),將其套在張二幹的兩大腿根,再將繩頭與井繩一端緊緊綁緊,拿另外一條同樣粗的麻繩斜拉在張二幹的上身胳肢窩與對麵肩膀項頸處,再與井繩的齊胸處緊緊綁緊,用以保證人垂直直立與井繩一致,又在他的身上套帶了一個綁細繩的手電。一切準備停當有一人任臨時總指揮,下井的各種操作一律聽總指揮口令,不能有絲毫馬虎。這一聽從指揮不能有絲毫馬虎的嚴格習俗,有當地流傳的一句酸溜溜的順口溜,不,應該是赤裸裸的咬牙酸的方言順口溜為證:“車上(chashe)井上(jieshe)新媳婦別上(bieshe,指婦女下身)”。意思是說這些地方非常重要,一定要嚴肅、認真、小心、謹慎對待,千萬不可胡來、開玩笑。第一句車上指的是過去的畜力鐵輪車或膠輪車,一旦出現驚馬將人仰車翻、車毀人亡;第二句井上就是說的深井危險事故:第三句說的是男子對大姑娘小媳婦絕不可以調情做愛,否則兩個男子將會鬥得頭破血流甚至命喪黃泉。

“上!”總指揮喊道。

兩個男青年順時針攪動轆轤上的把柄,兩個拽繩的男青年使勁拉動搭在轆轤上的井繩,讓張二幹懸吊在井口的中心位置。靜止了一下看到張二幹點了一下頭示意好後,總指揮馬上下令:

“下!”

兩男青年逆時針慢慢攪動轆轤把柄,拽繩人緩緩拽著放動井繩,張二幹兩手握著事先已下到井裏的另一盤井繩(俗稱佑繩),隨著井繩的慢慢下降張二幹的身體向井內徐徐下落。地麵上圍觀的人揪著心瞪著眼目視張二幹在井洞裏身影逐漸變小直到消失,張二幹提著心與地麵上人依依惜別。在下井過程中地麵人和井內人要不斷對著喊話,用以確定下井人平安。下井人一直要耳朵豎得直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收集井內各種信息,稍有風吹草動便要呼叫升井。經過大約十分鍾,張二幹覺得陰森森一股涼氣襲來,他用手電光朝下一照看到水麵光一閃一閃,他意識到接近水麵了,他立即呼喊上麵“停!”,再用光束在水麵搜尋孩子的蹤影,搜尋不到他又沿著水麵一圓圈找才發現孩子,他讓上麵繼續降繩直到他的腿入進水中手碰到水麵,他用雙手嘩嘩嘩撥動水麵讓水流朝他身體流來帶來孩子,他伸手一把把孩子夾抱在腋下馬上呼喊“上!”。上麵按照總指揮命令迅速全力以赴攪動轆轤,當升到二三十米時由於張二幹夾抱孩子的胳膊抽筋一鬆,撲通一聲孩子又掉下去了,他二次返下去把孩子用雙手緊緊樓抱在懷中方才平安升井。

謝天謝地,小韓梅送到醫院經排空體內嗆水、身體檢查後,各項生理指標完全正常,隻是手臉等皮膚有些擦傷,孩子受到驚嚇還處於昏迷狀態,緊閉眼睛。鄉親們雙手合十默默祈禱為孩子祝福,小韓梅爺爺奶奶在家裏擺上香案焚燒高香感謝上蒼。經過幾天恢複調養後小韓梅逐步恢複了知覺,小英澤拉著父親張二幹前來看望小韓梅,兩個孩子經過這場“暴風雨”的洗禮,雙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的尷尬,對視著未說一句話。

第二回雪地撲雀

六七歲的小韓梅小英澤上學前就肯在一起玩,雪地捉麻雀、蕩小秋千、和小朋友一起老鷹捉小雞、丟手絹等。她兩為什麼這樣,除了兩家住在同一巷道離得很近的硬條件外,什麼性格相同愛好相近等都是一些不可確定人們推測的因素。反正兩個孩子經常在一起玩這是事實,這是大人們親眼看見或憑直觀感覺,毫無非議誰都不能否定的事實。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下雪了,大地白茫茫,麻雀覓食找不到一粒糧食,張英澤和韓梅捉麻雀的機會來了。韓梅在打麥場裏掃出一塊空地,張英澤用一根20公分長的木棍支起一個反扣的竹篩,竹篩下撒了一些顆粒糧食,木棍上綁了一條長長的細繩,他們倆躲藏在麥草積的暗處,窺視著竹篩。韓梅的小臉蛋小手凍得通紅通紅。不一會,幾隻麻雀雙腿一跳一跳鑽到竹篩下啄食。

“英澤哥,你看麻雀進去了。”韓梅小聲說。

張英澤趕忙忽——拉了一下繩子,轟——一聲竹篩還未扣下麻雀全都飛走了。

“英澤哥,看你,看你,麻雀剛進去還沒穩住神,你就亟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