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噩夢(1 / 3)

七月的一天。

百花小區十號樓一單元401室。

夏日的午間,蒸騰的熱裏又帶了點百無聊賴。

馬小光躺在涼席上,冷汗不住的淌著。

剛剛隻是打了個瞌睡,可就在那樣短的時間裏,他卻做了一個奇怪而又恐怖的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片空曠裏,察覺不到時間和空間的存在,眼前漂浮著的是一望無際的混沌。整個世界陷入了萬籟俱寂中,隻隱約聽到心鼓在微弱的敲響,而這唯一可聞的心跳卻更令人忐忑不安。他慌亂的揮舞雙手,想抓住點什麼,卻什麼都摸不到。他茫然四顧,發現此時的處境就像是在濃得化不開的霧靄裏迷了路,沒有方向,沒有依靠,更要命的是,他感覺自己的思維異常清晰,所以那種手足無措感來的也就愈加深刻。

直覺告訴他,在那個貌似縹緲的環境中,一定有個不同於他的存在,或者說是異樣的生命。它正在窺視著他,眼神說不出是冷漠,還是熱烈,或者說兩者兼而有之,但那種感覺如芒在背,很不舒服。

猝不及防間猛地躍出一團白來,是的,他隻能用顏色來形容,因為他從沒見過那樣的東西,而且這團白不同於周圍的白,雖看不出具體形態,卻散發著炫目的冰冷,有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都要失明了。那團白色將他整個裹住,並開始慢慢收縮,像一件有生命的衣服一樣親吻著他的身體。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伴隨著襲來的沉沉睡意,有樣東西似乎也要從胸腔裏掙脫開去,可是那個過程卻給人一種解脫感,甚至還帶有一絲愉悅,他滿心希望快點結束。

突然又有一樣東西憑空閃現,這讓即將失去知覺的馬小光不自禁打了個機伶,而那一瞬間他看清了撲來的是一條黝黑色的獨眼巨蛇,亮著鋒利的牙齒,身上竟還飛舞著無數黑色的須發,這個龐然大物一頭衝進了那團包圍自己的白色裏,接著身上猛地一陣刺痛,然後他就驚醒了過來。

馬小光抹一下額頭的冷汗,狠狠甩去。也太倒黴了吧,大白天做這種噩夢,他忿忿的想。起身的時候發覺身體有些酸軟無力,而且右臂上竟赫然印有兩個深深的齒痕,難不成那夢是真的?怎麼會呢,絕不可能。馬小光一時之間覺得腦子有點短路,這個夢太過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水平。

雖說他平時喜歡看科幻小說或是電影一類的東西,而且也曾弱智的構思過一些自己擔當主人公的離奇情節,像是外星人侵略地球啦,木乃伊複活啦,狼人大戰吸血鬼啦,但那隻是他釋放救世主情結的想象而已,他可從來沒想過這些故事會是真的。

摸摸胳膊上的傷口,他努力從腦海裏回憶,最近是不是招誰惹誰了,難道被人下蠱了?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乖乖,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自己隻不過是一公司小職員,就算真管不住那張破嘴,傷害了某人自尊,也不可能引來技術含量這麼高的報複啊。再說這傷口明顯是從夢中得來,就算弗洛伊德他老人家再生,估計也設計不出如此巧合的夢境。

嘀嘀嘀,鬧鍾響了起來,一點半,該上班了。權當活見了大頭鬼吧,越想越糊塗,下午還有客戶要談呢,馬小光鬱悶的想。

他是一名設計師,就職於一家裝飾公司。公司規模不大,主營家裝業務,受金融危機影響,僅有的幾個業務員也都被辭退了。所以設計師既要弄效果圖,監督施工,還要親自談客戶。如果談不成,那就意味著隻能拿千把元的底薪。馬小光還好,至今單身,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種,可憐那些拖家帶口的同事,每天為了幾百塊錢的提成,眉毛愁得都要打結了。其實馬小光對自己這份工作也並不滿意,工資不多,有時候還要受一些蠻橫客戶的鳥氣,可是這年頭找份工作不容易,自己來這個城市快半年了,原先的心高氣傲已逐漸變得現實低調。

馬小光拿好下午要談的客戶資料,朝上麵登記的照片笑了笑。他笑得有些開心,因為要談的客戶是個年輕女子,叫陸雪,很婉約動聽的名字。

從登記表上填的年齡來看,她已經二十八歲了,但從那張陽光甜美的麵孔上來看,她頂多也就二十一、二歲的年紀。馬小光知道,現在有許多客戶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都會向設計公司提供一些虛假的個人信息,況且這些東西本身也並沒太大用處,畢竟設計公司跟客戶之間很少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糾紛,即便有,雙方也大都會私下解決,一般到不了對簿公堂的地步。

馬小光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字眼,“二奶”。無怪乎他這樣想,因為陸雪提供的母本是一幢位於某高檔小區的別墅,麵積足有二百多平米,在現如今寸土寸金的大背景下,這處房產的價值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