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從來沒有見過的自己。
“之前的奶茶加入了來自天界生物的奶汁，它對於一般生物有各種各樣的好處，但是對於黑暗種族和地獄生物不亞於劇毒，對於內心黑暗充滿惡意的生物也有相同的效果。”
艾莉絲點了點頭，但是沒有說話。
“暴君閣下的情況非常奇怪，明明已經因為那些神聖奶汁出現了排斥反應，但並沒有感覺到痛苦……而且鏡子的反應也很異常。”愛西亞頓了頓，然後凝視著艾莉絲的雙眼，“大災，往往是極惡的罪人才會出現的現象。”
“暴君，我就開門見山直說吧。”
在艾莉絲消化著愛西亞的話，揣摩著愛西亞的動機之時，瑟菲亞冷著麵說道。
“從在魔導戰艦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聞到了炎獄特有的硫磺味……而現在，你又有股女性惡魔特有的雌臭味，你到底是什麼？”
“暴君閣下的驚訝在我們看來反而讓我們驚訝，我沒有取笑閣下的意思。”愛西亞補充道，“對於我們天使來說，識別地獄生物幾乎就跟睜開眼看到東西一樣理所當然，閣下不在天堂恐怕無法理解。”
“……”
艾莉絲才發現自己太過小瞧天使了，也沒有把自己的過去當一回事，很明顯自己過去的身份對於天堂來說非常敏感。
“閣下是炎獄統領這個身份幾乎可以完全確定，但是什麼時候跟深淵的色欲魔王搭上線我們並沒有清晰的情報……我以天堂的名譽保證不會在這裏對閣下不利，但可以的話希望能夠告訴我們你跟色欲魔王的關係。”
艾莉絲沉吟半響，最後慢慢地抬起頭：“我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遇到了她，她救了我一命，然後在我的身體上打下了什麼烙印……之後就沒有聯係了。”
愛西亞和瑟菲亞對視了一眼，似乎在私底下交流著什麼。
“我可以看到閣下的真誠，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愛西亞的點頭讓艾莉絲鬆了口氣，但是她接著的話又讓艾莉絲提心吊膽。
“還有一個問題要勞煩閣下——不知道閣下是否知道‘神聖的亡靈’這種存在？”
我去。
神聖的亡靈，不就是努格拉搞出來的那些嗎？
“……我似乎略有所聞，不過也就是流言罷了，在沒有親眼看到過之前我不會相信有那種東西。”
艾莉絲裝作思考的樣子抬起頭看著帳篷的頂部，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是嗎，果然隻是流言而已，我當初聽到也是大吃一驚。”
愛西亞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類似拷問逼問之類的表情，她的語氣就像是跟不太熟悉的朋友聊天那樣，有些拘謹又希望親近一點，很容易勾起別人的傾訴欲。
但是艾莉絲還沒有天真到什麼都看不出來。
——這個女人跟自己一樣，都把話說全。
關於努格拉弄出來的骨頭，這個女人沒有做出明顯的表態，也沒有說過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天堂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在她旁邊的瑟菲亞保持一貫的嚴謹坐姿，但艾莉絲看得出她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隨時準備戰鬥。
“事實上，我們這次有一個任務。”愛西亞真誠地看著艾莉絲溫柔地笑道，“天堂不希望深淵和地獄插手魔城這件事，天堂也不打算進行直接的援助……如你所想，這次派遣下來的天使，完全是起到保險的作用，並不會直接參與戰鬥。”
“為此，在人間的炎獄之主，特別是帶著色欲魔王的化身烙印的炎獄之主我們實在是沒辦法視而不見，所以才會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有失禮還請多多見諒，天堂一直都追求著和平，天堂在任何時候都不希望看到戰爭的發生。”
“我完全明白你的想法，戰爭帶來的痛苦，已經夠多了——如非魔城這種不潔扭曲的存在，我也不希望如此勞師動眾大動幹戈。”
“暴君閣下的想法跟我不謀而合，閣下可能是我所看到過最友善的炎獄之主。”
“我更加希望你把我當做是一個人類來看待。”
“太巧了，我也一樣。”
之前有些緊繃的空氣開始流動，沒一會兒帳篷裏麵充滿了歡聲笑語。
在接近中午時分，相談甚歡的艾莉絲和愛西亞戀戀不舍地向對方告別，艾莉絲毫發無損地回到了色雷斯的老窩。
當晚
天啟騎士們齊聚在草原的一角……燒烤。
不知為何特別疲勞的瑪格麗特早早就睡了，巨大的神聖鋼像正一絲不苟地守護著熟睡的蘿莉。
四人中的首領，號稱少女殺手的薩羅斯正在優雅地啃著香嫩的烤肉……毫無形象。充當大姐姐角色的愛西亞不斷地翻轉著烤肉，然後將黃金色澤的成品放到碟子上遞給其他人。瑟菲亞則專心致誌地享受著這難得的美味，天堂可沒這東西。
“大哥，今天我請了暴君過來，問了幾個問題。”
“她怎麼說？”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愛西亞才坐下來用叉子將早就切成小塊的烤肉送進嘴裏，一邊吃一邊向薩羅斯報告。
“暴君……不太像惡魔。”
愛西亞一時找不出恰當的形容詞，最後才蹦出這句。
“但是毫無疑問的是，她是個難纏的對手。”擦幹淨嘴邊的油跡，瑟菲亞接著說，“她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良知，但是為了完成目的她會毫不猶豫地采取最有效的手段……哪怕這種手段並非她所願意使用的——這種人，比起惡魔還要可怕。”
“你似乎對於暴君有些看法啊。”
“我隻是以事論事而已。”
瑟菲亞搖了搖頭。
“魂鏡的鏡象是大災，但是她全程都顯得非常冷靜而且理性……有一些是低級的演技，有一些卻是發自內心的冷漠。”
“擁有大災鏡象，在曆史上比較有名的有龍後摩莉爾，死靈法師山德魯等曾經一度威脅過人間的凶惡之徒，隻是沒人能夠跟他們平常地對話。”
“……從你以人間作為標準這一點來看就已經有些不太妥當。”
大哥薩羅斯對著愛西亞張大嘴巴，愛西亞輕笑一聲叉了一塊烤肉放到他的口中。
“地獄裏的幾位魔王都是大災鏡象的，他們就能夠坐在我們對麵跟我們談笑風生。”
“……那為什麼天堂不下驅逐令？”
瑟菲亞自然不會想不到這些老熟人，她馬上便有新的疑問。
天堂一旦發現人間出現不應該存在的生物，就會馬上下驅逐令，出動特別部隊讓這些生物離開人間。這些生物要麼本來不是人間的生物，要麼它的存在會讓人間出現巨大的危機，不管是麵對麵談心也好，當麵講好條件也好，還是直接用實力去驅逐也好，目的就是讓這些生物遠離人間。
理所當然地地獄裏幾位魔王以及一些接近魔王實力的強大生物都上了天堂的黑名單，人間也因此變得相對和平一些。
而按照薩羅斯的說法，那就應當把暴君當做是魔王那個級別的凶惡犯，不可能讓她留在人間。
“天堂討論過這個問題，學會那個老頭子和那些家裏蹲大蜥蜴都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米迦勒大人也說了，暴君有著魔王級別的業，但卻遠遠沒有相應的力量。暴君雖然是炎獄統領，但實際上管理炎獄的是一條遠古蜥蜴，所以隻是個虛名。”
“我想起來了，米迦勒大人好像特別照顧暴君啊，你很難想象那個米迦勒大人會主動幫一隻有地獄血統的生物說話。”
愛西亞一塊又一塊地將烤肉放到薩羅斯的口裏，薩羅斯頗為享受地一邊點著頭一點咀嚼著。
“當初，在人間的聖女選拔的時候，暴君單獨一人召喚了米迦勒大人，然後一舉奪得了聖女這個位置……現在想來，確實有些奇怪。”基本上，瑟菲亞對於艾莉絲都沒有什麼好的想法。“從當初的聖女到現在的暴君，那應該算是墮落吧。”
“小傻瓜。”
薩羅斯滿意地舔著嘴唇上的肉汁，然後輕歎道。
“帶著有色眼鏡看人，強加自己的價值觀給別人，往往都不會得到正確的結果——你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嗎？”
瑟菲亞沒有吭聲，她目光黯然地看著燃燒著的火焰，看得入神。
“……就算是沒有了暴君，你的好友也難逃原本的命運，暴君隻是推了她一把而已——假如那個騎士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