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對於這個“舅舅”並不算陌生,因為以前媽媽每次帶他來掃墓時,都不會忘記買一捧白菊花讓他上去獻花。
大王不太明白,舅舅是媽媽的哥哥,可是為什麼舅舅姓蘇不姓張呢?
而且自己跟舅舅長得真的好像。
這個疑惑在媽媽那裏也沒有得到解答,每次她都這樣搪塞他:“等你長大之後就知道了。”
看著大王那張跟年幼時的蘇玉恒完全吻合的稚嫩小臉,張子寧一時有些恍惚走神,再回憶起蘇玉恒臨終時說的那些話,一股酸澀止不住地從胸口往上衝。
當年那些恩怨情仇,五年後的她現在看來已經覺得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有些事情何必太過執著於誰對誰錯,當年他和蘇玉恒的關係走進了一條死胡同裏,一直到他死的那一刻才稍有化解,張子寧心有感慨卻也不知對誰來傾訴,不管怎麼樣,至少他留了個兒子下來,也不算白來人間這一趟。
蘇玉恒是個可憐的人,但也是害死她父親的人,她不可能大張旗鼓地為他掃墓祭拜,但至少每年這個時候帶著他的兒子來墳前看看他,別讓他一個人那麼孤獨清冷,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安慰了。
本來想多呆一會兒,奈何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大雨來,張子寧隻好帶著大王匆匆趕回。
再過幾天就要去接任易宸出獄了,是個重要的日子,她不想在這個關頭淋雨感冒。
這場雨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連下了好幾天沒間斷過,直到張子寧要去接任易宸出獄的那一天才出現轉晴的跡象。
趁著難得的好天氣,張子寧出門前特地將被子衣服都拿出來曬了,心裏還念叨著希望這天不要變臉太快,別在她回來之前又開始下雨了。
不過顯然是她多慮了,外頭太陽越來越大,陽光正盛,曬得人暖洋洋的的,這要是能突然下起雨來的話,簡直要叫天有異象了。
張子寧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多小時來到G市監獄所,沒想到還挺趕巧的,她剛從車上下來,就看見監獄所的大門緩緩打開,一個高大熟悉的身影雙手插褲袋逆著光從裏麵走了出來。
雖然張子寧每隔幾天就能來探監跟任易宸見個麵聊聊天,倒不至於相思成災、思念成疾,但此刻看著他朝自己大步走來的心情還是截然不同的,就像是迎接一個去了遠方久違歸來的老朋友,她開始心跳加速,醞釀著等會兒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頭頂驕陽,越來越猛烈的陽光甚至對張子寧的視線產生了阻礙,她看不清遠處任易宸的五官,但卻能心靈福至般地感覺到他在對自己笑,是那種寧靜如恒的笑,卻好像深藏著千言萬語,這種無聲勝有聲的笑容最能勾起人心底裏一切波濤洶湧的情緒。
張子寧覺得,過去五年裏,自己孤身一人養護兩個孩子還要經營公司所受的艱辛和委屈在這一刻都不值一提了,守得天開見月明,因為這一天終於到了,他回來了。
任易宸走到了她的麵前,張子寧抬起頭盯著他的臉,嘴唇蠕動卻半天沒有出聲,等著他先說點什麼。
她感覺到他的情緒也跟她一樣激動,以為他會對她說“好久不見”,或者直接給她一個深擁,結果他看了她幾眼後,竟然托起她的手,然後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你打算什麼時候嫁給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