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苜蕖。”苜蕖也十分配合。
“對,苜蕖,迎他坐下,看二人怎麼一口氣喝下這六碗水。”柳姁興致勃勃,就連苜蕖也一副拭目以待的期許模樣。可地上的二人何其無辜,平白就要喝下這六大碗……竟然是藥!
“公子,這邊請。”苜蕖不知從哪裏學來些店小二的作態,還惟妙惟肖,看上去工齡沒個兩三年都不成。
劉淺驟然熱火上頭,無視苜蕖的舉動,闊步上前端起地上的湯藥就往地上砸,手上碎了一個,剩下的全權由腳代勞。其他人都是麵露驚愕,唯獨柳姁一臉賭氣般的不滿,眉頭越皺越深,也不管濺到臉上的汁水,瞪著劉淺。她若不是剛剛醒來,力氣不足以教訓他,否則絕不放過!
“你簡直荒謬!怪誕!狠毒!”他哪裏在意柳姁那種半盞茶便能吃了他的神情,為這自己剛才的擔心,和靜女的連日來的辛苦,大發雷霆,言語極盡挖苦,“這些湯湯藥藥每日沒五六個時辰,送不到你嘴邊!這每日的五六個時辰沒有靜女守著,當下的北風我也懶得給你喝!”
“公子……”苜蕖見狀不妙,尷尬著急地上前勸阻。
奇怪的是,坐在地上的兩個人卻沒有任何反應。
“別攔我!”劉淺性子不夠沉穩,是說急就急的那種,生氣起來,一副天王老子也攔不住的架勢,“蛇蠍啊,你當真蛇蠍!救命之恩,照顧之義,在你看來是什麼!”
劉淺停頓住,貌似在等她回答。
“是……”
“沒心沒肺之言!”柳姁還未說出第二個字,劉淺便用一種“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的莫名自信情緒,喊出話語,生生打斷。
柳姁下意識翻個白眼後,躺回被窩中。用了十足十的力,將被子全部拉拽到頭上。明擺著:你說話很吵,我不屑聽。
“左右你有心做,聽一聽旁人說話反倒成了這副慫氣樣子!無非是掩耳盜鈴,自欺……”劉淺罵起人來,別人是當真一句插不進去,若不是清揚此時端著兩碗藥進來,等到柳姁睡著了,他估計還在侃侃而“罵”。
靜女關好門,也跟著進了內室。
劉淺這次成了啞巴,看著進來的二人,再看地上的兩人,嘴巴還未來得及合上。地上明明是兩個陌生麵孔,無非是穿了清揚和靜女的衣服,又因為坐著,第一眼就認準了她們定是熟悉身份。
“她們是我從外麵帶回來的孤寡母女……”苜蕖知道自己讓劉淺丟盡了臉,說話變得悄聲悄氣,乖乖收起市井模樣,搓著手退到房間一角。
劉淺臉上掛不住,狠狠“剜”了她一眼。
柳姁慢慢掀開被子,麵朝著劉淺,見他指指地上二人,又看看剛進來的熟人,生硬地“嗬嗬”幹笑幾聲。
“我……口有點幹……告辭。”
“慢著!”柳姁自然不願意放過報複他的機會,試著撐了幾次身子,除了從平躺成為半躺,實在沒什麼力氣站到地上,索性又躺了回去。
“你要如何?”劉淺的一張臉皮也不是白長的,明明尷尬至極,卻絲毫不見紅。倒是被看了幾眼的苜蕖,有種螃蟹熟透將要出鍋的竊喜模樣。
柳姁將一切盡收眼底,暗自好笑:這小丫頭真是不藏心事,可這男子八成少根筋……待我提點提點。
“算了,就是想提醒你,生一雙好看的眼睛不容易,就是不用來魅惑無腦少女,怎麼也不該用來瞎。”
好毒、好厲害的一句話,當真對得起劉淺方才對她的評價!但是,這樣說一個皇帝的直係親屬,也隻有柳姁敢張嘴了。
所以,等她話落,房中一瞬間靜到窒息。
靜女躡手躡腳湊近劉淺,伸出手偷偷扯住劉淺的披風,就怕他氣急,一個飛身上去傷到柳姁——畢竟是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再出個岔子,等她再醒,可能又是件麻煩活計。
“哈哈哈——”這笑聲來得突然,所有人被嚇了個激靈。劉淺笑了幾聲後,臉色驟變,跟暴風翻書一般,令人措手不及。卻僅僅說了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柳姁還未回味過來這句話的意思,就聽見劉淺轉了話頭,問著地上的二人:“除了孤寡母女,你們還是何人?”
少婦看到劉淺正臉時,眼神明顯一顫。看上去的確怯懦有餘,城府具無。
這看似是無意詢問,內心的緊張也隻有說話人和聽話人有自知——這桐園是最後的一道屏障。當下恰逢亂世,郤愔又對柳姁虎視眈眈,劉濬把心尖人送到他手上,如此致命的軟肋,他不敢不小心。
“回,回,回公子,民婦名叫巫月,這是民婦獨女,也隨民婦姓,名作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