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姁兒……無論如何謝謝你。”劉濬伏身在她肩膀上,小心翼翼避開她的手。雙眸慢慢合上,享受第一次一家人的時光。
“你累了,我也累了。”這個孩子來的突然,柳姁甚至還沒想好怎樣應對,她需要好好想想以後,但是劉濬在身邊,她根本沒辦法靜下心。給皇帝的逐客令,也隻有她有膽子、有權力下達。
劉濬睜開眼睛,身體還是貪戀柳姁的體溫,起身得十分緩慢,剛才的喜悅被現在的不情願中和掉一半。
他暗暗失落,在心裏默默歎息,他知道她的迷茫,卻還不是時候撥雲見天,隻能任由這個秘密在二人心裏明明相關卻隻能彼此無關地生長。
劉濬走時叫來苜蕖,他前腳走,柳姁又支走了苜蕖。她“騰”得坐起來,這時,久侯多時的福貴滿臉不悅地端了藥進來。她看著他,有點不知所措,病急亂投醫,她竟希望福貴能告訴她這孩子來的是對是錯。
福貴將藥放在床頭,自己坐到床榻邊,這是二人重逢後第一次離得這樣近,近的連福貴臉上的焦灼和不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柳姁疑惑,不明白福貴為什麼會對這件事如此反感。比起反感,焦灼似乎更是難以理解。
“姁兒,為什麼要當這個皇後?”福貴問了個柳姁自己都不明白的問題。
柳姁搖頭,隻是噙著眼淚,怔怔看著他。
福貴剛要再開口,房門外突然傳來柳元章的聲音。
“菖萸,你在這裏做什麼?”
菖萸慌裏慌張地收回貼在門縫上的耳朵,落荒而逃。
柳元章深感不妙。
“娘娘,老身求見。”
柳姁喊話讓他進來。
柳元章知道福貴也在,卻不知道二人剛才說了什麼,菖萸的舉動令人生異,她被割舌的事情並未傳開,大家都覺得她是說話吃了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所以不敢再言語了。沒有人知道她的經曆,大家還當她是從前的菖萸,沒懷疑過她敵友的身份。
但是柳元章畢竟多吃了幾十年的飯,敏銳的直覺告訴他菖萸是個隱患,可是又沒證據,就算是空口白牙地說,他也斷定劉濬會出於對柳姁安危的關心而錯殺一百,萬一冤枉了菖萸就是罪過了。先靜觀其變吧。
“姁兒,覺得如何?還痛嗎?還有哪裏不適?”柳元章的聲音催化了柳姁內心的矛盾委屈,她想不通,就覺得苦悶。
“方才,我見到了郤愔,不過是他人易容的。”想到郤愔,她總是心懷歉疚。
柳元章走過去,福貴讓出位子給他坐下。他輕撫著柳姁的頭,柔聲安慰:“都過去了,兩個人的事情看得是緣分,並不是有緣相見一定就有份相守,世間沒有人完全無愧別人,也沒有一個人就該困在內疚中。你執著於前事,難道對現下的人和事就沒有虧欠了嗎?”
福貴越聽麵色越凝重,幾度想打斷,卻又不好打斷。在一旁急得滿頭大汗。
“孩子,是個好孩子,他的到來,沒有因果,隻是時機到了,順其自然就好。”柳元章的笑永遠是那樣和藹溫暖,柳姁的千千結似乎被慢慢解開了。
“你身子弱,精神又常常不濟,現在可不能再由著性子做事了,放下大人的糾葛,孩子總是最純粹、最聖潔的。”柳元章又囑咐了幾句,看她想通了,便硬拉著福貴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