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往事之言,言之也長(2)(2 / 2)

樹後,柳姁突然蹦出來,宛如一隻活潑的白兔,穿著青草做成的碧色襦裙,她調皮地搶過父親手上的桐花,歡快的搖在自己手裏,嘴巴朝著父親目光方向,甜甜叫了聲:清姨……

鱗帶著一眾侍衛,適時出現,看他們神色,便知定是未能抓住沈玄毅。

劉濬伸手試了清揚鼻息,起身退後幾步,換鱗上前將清揚抱起。他對著另一個侍衛命令:“宣太醫去別苑。”

桐園秋千架上,柳姁就著黃昏,吃著點心,一搖一晃,十分愜意。

在她一旁的石案前,麵色平和的靜女,和愁眉苦臉的苜蕖正埋頭苦練。那是柳姁給她們二人留的課業——各把自己的名字寫十遍。

起因是這樣的。因為靜女不能說,又不會寫,老是拿兩隻手,天上一腳地上一腳地比劃,讓柳姁煩不勝煩。相處半年,柳姁竟鮮少猜對靜女意思,倒是苜蕖,在靜女比劃的手勢裏,次次都是十個能猜對七八。

柳姁不管苜蕖是不是刻意去學的,隻嚷著不服氣:難不成自己比不上一個侍女!於是拿出諸子百家的學說,一個道理,一個道理地,告訴她們識字的重要性。

靜女還好,一向都是柳姁說什麼她都樂意聽從,要她往東,她從不往西。苜蕖可就慘了,處在一個孤立無援的境地,明明打死不願學習識字、寫字,卻不得不屈服在柳姁的淫威,以及靜女的苦口婆心下。

苜蕖好不容易又寫完十遍,整張臉都成了畫板,兩隻手也是黑黢黢的。她興高采烈將作品拿給柳姁看,心想著終於可以結束這種煎熬了。誰知晴天霹靂,柳姁隻瞧了第一張紙,便扭過頭去繼續賞夕陽。

“重新寫,我陪著你們。”柳姁憋住笑,言語俏皮。

苜蕖聽了後,一屁股蹲坐在地,又是撒潑,又是耍賴地又喊又叫:“娘娘偏心,娘娘說話不算話!苜蕖都已經寫了三十遍了!手都要斷了……”

柳姁使勁兒憋笑,臉色通紅,可還是故意不去理會。

苜蕖見這招沒用,心生一計,開始裝可憐、求同情:“苜蕖的手斷了,今晚就不能給娘娘燒洗澡水,不能伺候娘娘沐浴更衣。嗚嗚嗚……”她以手掩麵,邊裝哭,邊透過指縫去偷看柳姁的表情。

柳姁的那雙耳朵也紅了,可還是端著身架,背著臉,故意不去理睬。

苜蕖也看到了柳姁一側那隻通紅的耳朵,偷著一樂,勝利在望,再接再厲:“明天早晨還要給娘娘打水洗漱,手斷了就不能做了……”

“噗——”柳姁實在憋不住了,哈哈笑起來,在秋千上前仰後合,上氣不接下氣。隻是這樣還不足以表達興奮,一雙腳在地上踢來踏去,弄得整座秋千搖搖晃晃。

靜女怕她摔著,連忙停下手上的課業,上前護著她,也跟著笑。

柳姁好不容易停下來,平複一下情緒,要靜女看看苜蕖錯在哪兒。靜女微微一笑,拿過筆來在“目”上加了三筆。苜蕖看了,直喊錯了,堅持自己才是對的。

柳姁臉色一沉,苜蕖支吾不敢再狡辯,拉著張大長臉,乖乖到案邊重新寫來。

第一個十遍,“目”字寫成了“日”。

第二個十遍,“目”字裏多加一橫。

第三個十遍……

“這個字怎麼就跟我過不去!娘娘當時給苜蕖取這個名字,就是為了今天為難苜蕖……”苜蕖邊寫,嘴上也不閑著,碎碎念個不停。

柳姁倒不介意她的牢騷,隻要她肯去寫就好。於是臉上又生出笑意,開心地繼續在夕陽下蕩秋千。

劉淺怒氣騰騰地外出回來,在正堂左等右等,等了許久,也不見飯菜端出來,更不見靜女、苜蕖身影,心裏明白了大概,頓時火氣更盛。幾個月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甚至已經不用想就能知道原因,氣勢洶洶地循著聲音找過來。

當看到苜蕖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時,頓時起了憐香惜玉之情,於心不忍。再看柳姁又是吃,又是喝的,十分舒適愜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上前奪下柳姁的點心,自己先吃了幾塊,又往苜蕖嘴裏塞進一塊兒。

“你!”柳姁有奇功——翻臉比翻書快。她“騰”地站起來,衝劉淺不悅地皺起眉頭。

劉淺正有火沒處發,有氣沒處撒。見她一臉高高在上的樣子,自己也不示弱,將手中點心狠狠摔在地上,青瓷小碟四分五裂。

戰火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