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事之言,言之長也(2 / 2)

他從未對一個人、一件事,如此膽顫過。

“我不管……宮中……究竟……究竟發生了……什麼,柳姁……就是柳姁……沒有什麼真正身份。她……就是……濟世堂……柳元章的……孫女……就是……如此……”清揚痛得幾度快要暈厥,可轉念害怕沈玄毅趁機作亂,於是堅持扛過來,但是力氣已經耗盡,再說不出一個字。

沈玄毅傻愣在牢門旁,滿臉驚悚和難以置信。他不解,在清揚心裏,柳姁究竟是個什麼身份,竟讓她以死相護?其實死亡並不可怕,真正難耐的是死亡前的煎熬。清揚不僅為她無視這些煉獄之刑,還欣然地慷慨赴刑。

他正想不通時,小卒著急忙慌跑來,一看到獄中的狼藉,也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瞬間後背寒毛直立,倒抽一口涼氣。他死死捂住眼睛,才能稍稍定神,聲音還是顫顫巍巍的,對沈玄毅說道:“將,將,將軍,軍,皇皇皇,皇上快快快快到地,地地地地地牢大大大,大門了。”

沈玄毅一驚,心思回到正事上,咬牙上前拿起清揚殘破的手,速速按下整個手印,連滾帶爬倉皇逃離。

清揚的臉扭曲作一團,死死盯著沈玄毅逃離方向,還打算追過去,卻無奈早已精疲力竭。現下連呼吸都難,哪裏還撐得起身體。她懊惱萬分,若不是當時讓沈玄毅看到自己,如今也不會將柳姁送至險境。

劉濬和鱗終於露麵,清揚看到他們,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但是撐不起身體,隻能伸手求救。可是等鱗看穿她的意思,抬步上前後,她又不知該如何說,總不能說沈玄毅手上有柳姁是罪臣遺孤的證據。一時空在那裏。

劉濬見她沒了下文,再看她這般拚命的架勢,心裏明白幾分厲害。他授意旁邊侍衛速速將沈玄毅追回來。

命令發出後,清揚深深出了口氣,臉上各處舒展,連疼痛也減輕幾分。卻仍在強撐意識,醞釀氣力等沈玄毅被帶回來,隻有親自銷毀那份罪狀書,她才能真正安心。

劉濬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一言不發。隻是以目示意,讓鱗喂給她些水,沒有一點宣太醫的打算。清揚不傻,她之所以如此不惜命,也是明白了劉濬真正意圖——就算清揚躲得過沈玄毅這一劫,也逃不了必死命運。隻是她仍舊不甘心——她若死了,還能有誰能來用命守護柳姁?

這個陰冷大牢,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侍衛回來了,兩手空空。見了劉濬跪地請罪:“回皇上,屬下無能,未能追回沈玄毅。”

清揚見狀,情緒激動不已,許是剛才休息一時,又飲下些水,現在拖遝著身子,朝那名侍衛過去。

“再……再去……去……接著……著……找……”她喘著粗氣,現在每多說的一個字,都是借了她的命。

“他究竟做了什麼?你為何定要追回他?”劉濬蹲下身,不解問道。

“姁……”剛吐出一個字,清揚意識到失言,聲音戛然而止。她自知不該如此,怎料一向靈光的腦袋,現在裏麵如同裝滿漿糊,混沌一團,什麼理由都編不出,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們退下。”劉濬聽清她說的唯一一個字後,麵色一沉,接著又見她如此諱莫如深,知道如果有些真相她不知,事情便會沒完沒了。於是下令,他要單獨和清揚談談。談之前,他下令,無論如何找到沈玄毅!若無法生擒,可就地正法。

清揚聞言,稍稍安心。

命令一出,在場之人各司其職,牢中頃刻清空。

劉濬起身向前幾步,站在清揚麵前。他的身上帶著若有似無的檀香,那是禮佛之人才有的氣息。

清冷的牢裏,四周一片靜寂。這是死牢,每日每夜,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該死的、蒙冤的、受牽連的……無一例外,一概以死亡做終結。因此這裏怨氣凝結,陰氣太重,但凡是遊離在死生之間的,多數都會被陰氣壓倒,天平偏向下世輪回。

清揚奄奄不振,她從未感到如此乏累,好像沒日沒夜的幹了幾天重活兒,困得不行。

“……蕭少傅之案……是我疏忽大意了……”沉默許久,劉濬先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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