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民國初年的一天夜裏,月冷星寒,夜色如墨。
老長沙城東郊,一行四人拎著搖搖晃晃的風燈,在一片疏密不均的老林子中悄無聲息地跋涉著。不時有不知名的怪鳥喳喳吱吱地叫喚,陰冷的夜風呼嘯而過,驚得四周的草木沙沙作響。
風燈,在黑夜中忽明忽暗,似要熄滅。
四人之中,領頭的是一個禿頂老頭,老頭興許也並不是很老,隻是因為長年穿梭於那地底之下陰晦世界,屍氣侵積體內,所以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極其萎縮,不過這骨瘦嶙峋、尖嘴猴腮之相,倒是頗顯圓滑。
令人覺得奇異的是,這個隊伍之中,竟然有一個莫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年身形削瘦,頭發亂蓬蓬的,似乎從來沒有打理過一般。
“走快一點,待會到地方就不要耽擱了,馬上開始幹活,爭取天亮之前撤手。”
老頭扭頭壓低聲音對兩個夥計交代了一番,倏爾瞧見慢吞吞地吊在後麵的少年,不由得火由心生,齜嘴罵道:“瀾伢子,老子早說你不要跟過來,讓你來了,你他娘的又給老子在後麵畏畏縮縮的,老子臉都給你丟盡了!”
被老頭劈頭罵了一通,叫瀾伢子的男孩尷尬地吐了吐舌頭,把臉扭向一邊。
幾個聳起的土堆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的陰沉,那是幾座年代不久的野墳,貧苦人家修不起豪華的陵寢,隻能草草地埋在這荒郊野外。
瀾伢子的心頭有些發瘮,腳步也是愈發地遲緩與躊躇。
沒走多久,竟是到了一處山腳,老頭便招呼一聲,駐足停立,他環顧四周,莽莽野嶺,宛如蜿蜒盤曲在大地之上的神龍,隱隱地釋放著大自然所獨有的恢宏與震撼。
令人發怵。
片刻之後,老頭渾濁的眼球中有了一絲喜意,他從背著的破包裏取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鍬,順勢一揮。
“咻!”
空氣被鐵鍬劃出一道尖響。
“老少爺們,抄家夥嘍!”
瀾伢子有些怯弱的眼神中,也是終於透露出幾分振奮。
老頭與兩個糙漢的動作很迅速,沒過多久,地上就被劃出了一個長寬兩米有餘的土坑,而土坑的一角,則是打出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盜洞。
不得不說,這盜洞打得實在是漂亮,鑿出的痕跡筆筆直直,一道連著一道,直通向那幽邃的墓室之中。
“謔啦——”
“辰爺,打通了!”
盜洞裏模模糊糊傳來一聲磚石裂開的聲音,緊接著,一個聲音模模糊糊地從洞裏響了起來。
瀾伢子見狀,朝老頭看去,見老頭點了點頭,便從土坑上邊躍到了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