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軍便是一支正宗的崇奉理學的軍隊。1854年,曾國藩從衡陽出師討伐太平軍,發布《討粵匪檄》,指出討伐太平軍是因為太平軍破壞了中國傳統的封建禮製:“舉數千年中國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變,乃天辟以來名教之奇變。”湘軍其他將領羅澤南、胡林翼等人都“上馬打戰,下馬談經”,以理學精神教導部下,對湘軍將士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加重了湘人的衛道保守意識。
正是以上這些人文的、自然的因素,使得湖湘文化的保守性一直留存發展,進而使得近代湖南的整個社會經濟、觀念形態一度處於僵化閉塞狀態。
當洋務運動在全國如火如荼地展開時,即使是更為偏遠的陝甘、貴州、四川地區都能聽到近代機器的轟鳴聲,但是湖南卻處於無聲無息的境況。幾十年過去了,湖南社會絲毫未曾注入西方資本主義文化的新鮮血液。湖南人的守舊態度,好似一口枯井,外在的激蕩,沒有引起些許漣漪。所以當自強運動在沿海地區開始進展的時候,湖南人仍在酣睡之中。
湖南曾經以“守舊”而名聞天下,一位傳教士如此給湖南定位:“多年以來,它是大陸腹地中一座禁閉的城堡,因而也是一個無與匹敵、特別引人注意的省份。中國的保守主義,以及對於所有外國事物的反感,都在這兒集中起來了。因此,這裏不僅產生了中國最好的官吏和軍隊,也出現了對基督教的最激烈的攻擊。不管別的省份采取什麼態度,湖南仍然毫無容情。”到1898年,有人如此評價湖南人:“湘中向不與外人通,讀書積古之儒,幾至恥聞洋務。西人所謂守舊之黨,莫湘人若也。”封閉的文化和守舊的氛圍延緩了湖南近代化的進程,這種負麵影響甚至在今天也未能完全消除。
三、打破禁閉,湖南近代多思想先驅
湖湘文化雖然有難以逾越的封閉性,但近百年來湖南湧現出來了一批打開國門看世界的代表人物,對今天的湖南人來說,依然有著蕩氣回腸的榜樣昭示作用。
自肇興之初,湖湘文化就不乏兼容並蓄、吐故納新的開放特性。南宋時期的嶽麓書院講壇上,來自不同地域、不同學派的學者都能夠放言高論,傳播其學說,在一定意義上顯示了湖湘學派的博大胸襟。
進入近代以後,盡管湖南人作為一個整體沉醉於“無湘不成軍”往日輝煌裏,頑固地抵抗著外來一切的新生事物,使湖南背負著“以守舊聞天下”的惡名。但其間一些走出湖南的湖湘子弟,卻在特立獨行地傳承和發揚著湖湘文化的開放秉性。
湘軍統帥曾國藩在親眼目睹並親身感受洋槍洋炮的威力後,便開始了他的向西方學習的曆程。“仿西洋之法”改革軍事,整頓吏治,培養人才,建立起了近代中國最初的軍事工業,他組織人造輪船、製機器、開礦山、建譯書局、辦新式學堂、選派中國第一批幼童留學美國……用實際行動啟開了近代中國學習西方的閘門,揭開了洋務運動的序幕,他也因此成為中國近代化事業的奠基人。
甲午戰敗使湖南人蒙上恥辱,也恍然清醒。湖湘文化的開放性由此得以張揚與勃興。
1895年李鴻章的淮軍在中日戰爭中連吃敗仗,全國上下唯湘軍是望,希望湘軍再顯神威,挽狂瀾於既倒。湘軍力圖挾昔日名威,創造化腐朽為神奇之功效。然而牛莊之役的慘敗,使湘軍戰無不勝的神聖光環在遼東半島的血雨腥風中黯然散失。原以為可以拯救天下的湖南人,頓生一種沉重的負罪感,認為“甲午的敗仗,實在是我們湖南人害國家的”,陡生“救中國當從湖南始”的強烈責任感,湖南以“救亡”、“變法”為己任的士風民氣高昂到了極點。
轟轟烈烈的維新運動之後,湖南立憲人士首先發起了立憲請願運動,要求廢除君主專製,召開國會建立責任政府。
與此同時,湖南人積極走向世界,數量之多冠於其他省份。據1904年《清國留日學生會館第五次報告》統計,當時的留日學生為2395人,湖南籍學生為373人。1919~1920年,全國赴法勤工儉學者約1600人,湖南為346人,是人數最多的省份之一。
這些走出湖南,走出中國,走向世界的莘莘學子,如黃興、宋教仁等人無不積極探索民主革命的道路,成為救國先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