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焱的目光,從發現莊勤的那一刻便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獨孤焱沒有想到,莊勤會突然轉過頭來看向自己。
仿佛做了壞事被抓了現行一般,獨孤焱紅了雙頰,閃爍地奪過莊勤探尋的目光。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心裏,此時此刻,不停徘徊的人,不是這個自己一心想要占為己有的女人,而是那個倔強又桀驁不馴的女人。
獨孤焱的躲避,讓莊勤以為,他是在愧疚。雖然他們兩人從來沒有說明,但在燕國的這段時間,他們兩人的相處,似乎早已自然而然地讓她認為,他們是將會在一起的一對。
獨孤焱突然娶了別人,而且是讓另一個女人,一個他曾經十分厭惡的女人,取代了她的位置,成為了他的新娘。
莊勤的心一痛,卻還是仰起了笑臉,對水可兒說了一句“恭喜”,不管這兩個字裏帶了多少的疼痛和苦澀。
“謝謝姐姐。可兒能夠這麼幸福,多虧了姐姐。可兒敬姐姐一杯酒,表示可兒對姐姐最真誠的感謝。”
已有侍女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過來,托盤上,兩個青花瓷酒杯中盛滿了清酒。
水可兒伸手接過,將其中一杯遞到了莊勤的麵前。
在水可兒拿酒的瞬間,原本握在她手心中的一顆紅色的固體物質順手落去了酒杯中,而那個酒杯此刻就被莊勤握在手心裏,舉到了唇邊。
清酒如清澈的泉水一般,哪裏還有那個東西的蹤影?
水可兒是個不懂武功的柔弱女子,她的動作,隻要是稍微有些眼力的人便都看得出來。
可是,偏偏此時,莊勤的注意力在獨孤焱的身上,她一直在為獨孤焱的躲避和閃爍的眼神憤憤於心。
獨孤焱為了躲避莊勤的探尋,悄悄地轉過了身子,背對著水可兒,他依舊可以感覺到背上那兩道銳利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他的脊背,直視他的內心。
簡兮的注意力雖然始終都在水可兒的身上,可是此時此刻,再見到這張容顏的震驚和喜悅已經無限地占據了他的思緒。即便他已經看到了水可兒的動作,大腦卻自動忽略了這一點,讓他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依舊沉迷於重逢的情緒中,無法自拔。
莊勤微笑著,大方得體,沒有絲毫扭捏。
一杯酒下肚,水可兒輕輕咳嗽了兩聲,臉頰上泛起不善飲酒的人都會出現的酡紅。
莊勤朝水可兒舉了舉杯,隨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辛辣之感,傳遍唇齒之間,鑽入喉嚨中。莊勤卻始終保持著善意的微笑,不發一言。
將兩個空杯子先繼放回到托盤中之後,水可兒轉身,向獨孤焱走去。她臉上的微笑漸漸地越來越濃鬱,不知是因為喜悅,還是別的什麼。
小小的插曲過後,婚禮繼續順利的進行著。每個人都似乎是已經排練過無數次一般,沒有差錯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天地王親,再加最後的夫妻禮,整個婚禮的主要部分便已經完成。似乎完成了一件十分艱巨的任務一般,所有人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臉上發癢,婚禮還在進行的時候,莊勤就已經開始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臉,直到婚禮結束,莊勤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皮膚居然在一瞬間變得那麼地粗糙,骨頭和皮膚之間似乎根本沒有肌肉的存在,那樣枯槁的手臂,分明應該屬於一個業已垂垂老矣的老者。
身體裏似乎也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變化著,到處透著不適,讓莊勤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水可兒,突然想起那杯酒來。
婚禮剛剛進行完畢,最後一拜剛剛結束,所有人的情緒都變得鬆懈的時候,水可兒卻突然身體一軟,暈了過去。
所有人都是一陣震驚,唏噓聲不斷。
獨孤焱趕忙伸手將水可兒攬在了懷中,麵露焦急。
一直關注著水可兒的簡兮也已在第一時間便趕了過去,滿眼焦急地看著獨孤焱懷中的女子,眸子裏充滿了急切和擔憂。
“絮兒……絮兒……”
獨孤焱焦急地呼喚引起了簡兮的注意。
在現場的一片騷亂當中,燕王和王後吩咐著人去請禦醫。百姓們紛紛踮起腳尖,想要對寺內發生的事情一探究竟。
莊勤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困難,似乎有人緊緊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感覺到一股窒息一般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