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厲喝,莊勤隻覺得身體飄飄然地,仿佛正站在雲端上往下墜落。緊接著,身體被一個有力的臂膀接住。
看著眼前這張須發皆白,卻鶴發童顏的臉,莊勤微微一笑,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你又來幹什麼?!”
那被叫做嫦兒的人聲音冰冷,透著瘋狂。她尖聲尖叫著,氣憤難當,
“上次你就破壞了我的計劃,這次又來阻攔我!她是魔女,你為什麼總是幫著她!你明明說過,你愛的人是我!是我!為什麼你不幫我,卻總是選擇幫她?!”
須發皆白的老人滿眼憐惜的看著對麵的人,滿心疼寵,卻將擁著莊勤的雙手收得更緊,不讓任何人靠近:
“嫦兒,我實在幫你!別再錯下去了,一切都是早已經注定好了的,就算再反抗,也是無濟於事!放手吧!就算再過幾千年,就算她死,武靈愛的人也隻會是她!”
“我不信!我不信!隻要她死,他一定會愛上我的!溪澗,你把她給我,把她給我,好不好?你說過希望我幸福的,把她給我,隻要她死,我就一定會幸福的!溪澗,把她給我!給我!”
哀求,懇求,平靜,最後是陡然爆發出來的憤怒。
黑色鬥篷下,那張臉漸漸出現,在她周身的藍光映照下,竟是一張絕世的容顏。
白發老頭卻隻是無比憐惜地看了那人一眼,無奈地轉身,帶著莊勤的身體迅速離去。
剛剛還在眼前的人,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大夫剛將桶中人安排在床上,轉頭卻早已不見了莊勤。
他疑惑皺眉,打開門朝外叫來了人,問道:“看見痕妝姑娘了嗎?”
客棧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問過,所有人都是搖頭回答:“沒有。”
床上的男子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濕淋淋的頭發耷拉著他的臉上,終於顯出了那張臉的本來麵目。
刀削斧刻而就的容顏那麼清晰,輕抿的薄唇略顯蒼白,眉頭緊鎖,卻沉默不言,雙眼緊閉。
仔細一看,這人竟赫然便是那個讓血酬和影子幫幾乎翻遍整個天下來尋找的人,簡兮!
而那大夫,便是簡兮身邊以醫術精湛為名的護法,式微。
本來隻是接到客棧老板說,痕妝姑娘帶著一個乞丐來到了客棧。他心裏氣憤不已,才會來看看。
卻沒想到,讓血酬和影子幫翻遍天下都找不到的人居然被人害成了這副模樣!
岐山崖壁,層層結界封閉著,山洞裏,不時傳來野獸焦慮不安地嗚咽聲。
將莊勤緩緩地放下,柔軟的床鋪輕撫著莊勤的臉。
她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幾乎連呼吸都變得若有若無一般。
“果然都是注定好了的。天後,我藺溪澗能為你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老頭輕輕歎息一聲,雙腿盤膝而坐,兩手暈上一道光束,猛地襲上胸口,緊接著,一顆閃爍著血紅色光芒的珠子便從他的口中鑽了出來。
光芒漸漸放大,籠罩在整個岐山的上空,久久不散。
黑子嗚嗚咽咽地叫著,不時看看莊勤,不時又看看藺溪澗,眼中充滿了為難,濕漉漉地。
“黑子,照顧好天後。”
藺溪澗輕輕一笑,一手拖著那顆血紅色的珠子,一手扶著胸口,將珠子湊到莊勤的嘴邊,放了進去。
他的臉漸漸變得蒼老,無數皺紋爬滿他的麵頰。他輕輕一笑,緩緩闔上了雙眼,嘴中喃喃著:“終於物歸原主了。”
滾燙的溫度自嘴中一直往下,滑過咽喉,經過脖頸,卻又遊弋著來到心髒的地方。
莊勤緊皺著眉心,全身上下頓然仿佛置身於火場中一般,到處散發著熱氣。額上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來,沒一會兒便從她的額頭流了下來,鑽入發間。
……幸好,你不需要曆盡輪回之苦,不需要承受十世思念而不得見之痛……
……山無棱,江水竭,冬雷震,夏雨雪,武靈,就算再吟詠無數次《上邪》,最後出口的,也隻能是,我願與君絕……
……但願有來世,可以償還今生的罪孽……
……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否則,天下將大亂……
……絮兒,我們生個孩子吧,就叫簡德,簡簡單單,品德俱佳……
……絮兒,嫁給我吧……
……絮兒,不管你是人是魔,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我愛你……
……你好,小東西,我叫武靈,你叫什麼呀?……
……武靈……武靈……武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