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突然發現,十多年沒見,這個兒子,似乎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隻一心想要討他開心的孩子了。
十多年的異國生活,他似乎變得剛毅,也已經學會了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懂得了收斂,卻讓他突然覺得那麼陌生。
他突然有些後悔,也許當年,他不該那麼絕情,硬生生地將這個兒子送到趙國,讓他小小年紀便要承受那些大人隻怕都無法承受住的羞辱和無奈。
獨孤焱先行退了出來,望著燕國一如既往碧藍的天空,他的思緒已如那朵朵白雲一般漂浮在了空中。
燕王正襟危坐,凝眸看著吉扁,半晌說道:“吉老,若事情果如你我所預料的那般發展,我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了嗎?”
他無法想像,若真到了那步田地,燕國將會如何,燕國的百姓又將怎麼辦。
吉扁思索片刻,謹慎地回答道:“臣曾看古籍,陰人之女陰嫦曾對武靈天後許氏使用過草閻羅,也正因此,武靈天子才會下令殺盡陰人一族。可後來,武靈天後卻一直安然無恙,與天子攜手白眉,臣想,草閻羅一定可解,隻是卻不知道解法。”
聽吉扁如此說,燕王心中漸漸升起一絲希望。絕望當中的那一縷曙光,如同救命稻草,顯得格外耀眼。
燕王緊緊抓住這根稻草,滿臉激動興奮:“經吉老一提醒,孤王也想起來了。因為武靈天後的仁慈善良,眾多老臣也漸漸忘記了天朝曾經以陰人為後的傳統。既然如此,古籍中應該也會有當時治療天後時的記載……”
越說,燕王越是激動。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在按照他所預想的那般發展著了,不會有任何紕漏,或者意外的出現。
吉扁從夏宮走出來後,獨孤焱依舊站在宮門口,仰首望著碧藍天空中的那輪圓日,凝神聚氣。
“四太子不必如此擔憂,事情終歸會有解決之法的。草閻羅是以人腦為食,且隻要用腦,它食用的速度就會越快。太子務必盡量勸說勸說勤姑娘。她是個聰明的孩子,可就是太聰明,反而有些事情想不開,總想把一切都看得明白。若再繼續如此,隻怕支撐不了太久。”
吉扁也很是擔憂。在王宮裏,能有一個那麼善良,又那麼漂亮,還聰明的孩子,實在難得。
“是,多謝吉老。”
獨孤焱弓身一禮,深深地拜了下去。
以往,他的每一禮都是因為敬重。此刻,卻是真正因為發自心底的感激。他似乎也越來越理解吉扁的醫者理念了。
“傳燕王旨,著令書局即刻起,在首席太醫吉扁的指導下開始查閱古籍,欽此!”
吉扁細心囑咐著獨孤焱,並不因為他的恭敬而高興,也並沒有為他之前偶爾表現出來的不恭而心生怨憤。
夏宮中,一道旨意下達,吉扁接旨後,對傳旨的李金泉李公公說道:“煩請公公先行,吉某隨後便至。”
李金泉雖是燕王身邊最得寵的太監,對吉扁卻也是不無恭敬。他隨即笑著,帶著另一份傳往燕王宮書局中的聖旨,向獨孤焱和吉扁二人告辭而去。
“其實,這些年,他還是關心太子的……太子謹記老臣所言,老臣先行一步了。”
隻淡淡兩句,吉扁帶著年老者特有的淡定從容的步伐,向獨孤焱斂衽一禮後離開,留下還在原地怔怔站著的獨孤焱一臉深思。
獨孤焱離開沒多久,莊勤便醒了。
巧兒一直守在她的床邊,不敢離開。見到她醒了,而且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異常,不由開心地笑道:
“姐姐終於醒了,嚇死巧兒了!姐姐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莊勤皺了皺眉頭:“沒什麼,就是頭有點兒疼。”
“頭疼?那巧兒幫姐姐按按。”
巧兒乖巧地站起來,上了床,輕輕將莊勤扶了起來,臉上帶著甜甜而開心的笑容,手指輕撫上莊勤的太陽穴,輕輕地揉了起來。
冰涼的手指剛剛用力,隻聽莊勤輕輕“哎呦”一聲,額頭上的綠色蟲子出現,迅速動了起來,莊勤隻覺得頭疼欲裂。
隨著巧兒的指頭更加用力,那隻綠色蟲子運動的速度也越發的快了起來,不僅沒有減輕疼痛,反而更加嚴重了。
莊勤憤怒地一把拉下巧兒的手,從床上跳了起來,反身便用力給了巧兒一記耳光。
聲音響亮,驚得剛剛走到門口的獨孤焱一愣,隨即匆匆趕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