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是夫人,不過是個姨娘罷了。來,痕妝姑娘,用膳吧。既然來了這裏,就跟在自己家是一樣的。”
這位姨娘,本姓孫,父親是五爵中,世襲伯爵的孫能,姐姐在宮裏又位列一品妃。五年前,好不容易說服王上賜婚,卻又隻能當個姨娘。如今正室夫人已經過世,她身為姨娘,連個被扶正的機會都沒有。
現在,相府裏雖然隻有她這一位女主人,可在這個男人心裏,她卻永遠當不得主,這個家,如今,也不過是因為她女兒還小,才能暫由她來當罷了。
這會兒,身份的事實又再一次被提起,而且,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孫姨娘心裏暗暗咬牙,將所有的仇怨都記到了痕妝的頭上。
“平兒,乖,跟姐姐說吃飯。”
莊無涯看著那兩個人,心中陡然升起一抹悲傷。如果那孩子還在,現在也是這樣的吧?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快樂的吃著飯。
“姐姐,吃飯。”
平兒的雙手始終緊緊地環著痕妝的脖子,一副非要黏著痕妝,誓不罷休的樣子。
痕妝屈指,輕輕從平兒的鼻尖劃過,寵溺地說道:
“你這小家夥,懶得走路了是不是?”
說著,便將平兒抱了起來,向飯桌走去。莊無涯牽著女兒,孫姨娘氣憤憤地在後跟著,眾人才都落了坐。
丫鬟仆人們已經將飯菜都端上了桌,一個個看著孫姨娘的臉色,也不敢對痕妝太過親熱,隻能在不被相爺責罰的範圍內,刻意使些絆子,讓痕妝不自在。
“姐姐,靜兒也要跟姐姐一起吃飯。”
剛剛一直看著弟弟被姐姐抱著,她好羨慕啊。娘都從來隻抱弟弟,不理她的。
孫姨娘聽著這話,心裏更是氣憤不已。平日裏,這丫頭已經夠讓自己不省心的了,這會兒居然不幫自己,反而幫著外人!真是氣死她了!
靜兒一看母親的臉色,就嚇得全身發抖,正要囁喏的回到母親身邊,身子卻已經被人一撈,抱了起來。
“痕妝承蒙相爺抬愛,能夠有個地方遮風避雨。隻是,痕妝也不能如此沒皮沒臉的白吃白住。痕妝自認琴藝還拿得出手,不如,就讓痕妝來教公子小姐彈琴,如何?”
彈琴,這兩個字在孫姨娘心裏就猶如一根刺,代表著另外那個女人的一根刺。
這些年,不管這兩個孩子如何求她,她都絕不鬆口,不讓他們學琴。因為她討厭聽到琴聲,討厭見到琴,甚至,討厭那個字!
兩個孩子聽了這話,自然很是開心。可是又小心翼翼地看著母親的臉色。
他們兩個一直是由母親照養長大,平日裏連父親的樣子都很少看見,所以,在他們的世界裏,母親才是權威。
可是今天,似乎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而這不一樣,全來自於這個姐姐。他們喜歡這個姐姐,可母親好像不喜歡。那,晚上母親會不會又堵著他們的嘴,打他們的屁股呢?
想到身上的疼痛,兩個孩子皆是全身一顫。痕妝抱著他們,自然也感覺到了這兩個孩子的恐懼。
說著他們的視線看去,隻見孫姨娘竟是滿臉的凶狠,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把這兩個孩子吃了似的。
好好的孩子,竟都被嚇得不敢動彈,全身發抖,猶如見到野狼而又無力反抗的小羊。
痕妝心中不禁動了惻隱之心。莊無涯聽痕妝主動要求教授兩個孩子,心中自然歡喜,畢竟有了這兩個孩子做牽絆,痕妝就不可能隨意離開了。
莊無涯自然滿口答應。孩子們見父親答應了,可母親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難看了,小小的身子更是抖得厲害。
痕妝無奈,又繼續道:“既然如此,相府裏沒有夫人,兩位小姐公子隻怕也是讓奶娘照顧,不如以後就讓痕妝照顧他們吧?痕妝也覺得同這兩個孩子有緣,很是喜歡,不知相爺意下如何?”
那兩個孩子聽到這裏,雖然沒明白這個大姐姐的話是什麼意思,卻也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關切。抬頭看著這個美麗的大姐姐,兩個孩子都齊齊鑽進了她的懷裏,不願出來。
“不用了,這兩個孩子一直是我在照顧……”
說了一半,孫姨娘又立刻覺得有些不妥,不想,卻已經被痕妝拿住了把柄,驚奇地問道:
“您不是姨娘嗎?這兩個孩子是相府的主子,怎麼……”
痕妝沒有繼續往下說,莊無涯卻也明白這未說完的意思。
姨娘,按說隻是個奴才。就算這兩個孩子是她所生,她在這府裏的地位也決沒有到能讓她親自撫養孩子的地步。
以往,莊無涯幾乎不怎麼理會這些,兩個孩子是什麼樣子,他也不怎麼管。可是今天,他似乎突然才意識到他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而這兩個孩子竟不合規矩地被一個姨娘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