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焱此刻身是客,又不好板著臉不作應答。尤其,他能察覺到這位老人並沒有惡意,而且看上去還有些親切。所以,雖然回答的很簡單,卻也算是有問必答。
“少年,你叫什麼名字啊?”
“獨孤焱。”
“多大了?”
“十八。”
“哦,比我家勤兒大幾歲。哪裏人啊?”
“臨易。”
“哦,燕國。來邯鄲做什麼啊?”
“學習。”
“家裏還有什麼人啊?”
“父母,兄弟姐妹。”
“以何為生啊?”
“錢。”
“娶親了沒有啊?”
“沒。”
“那定親了嗎?”
“沒。”
“你覺得我們家勤兒怎麼樣?”
獨孤焱略一思索,沉吟了半晌,答道:“很好。”
老頭似乎很滿意獨孤焱的回答,點著頭,笑眯眯地繼續著:
“那你娶了我家勤兒吧?”
“……”
獨孤焱承認,他有些跟不上這老頭的思路了。有哪位老人家,剛見人家第一麵,甚至連關係都沒有搞清楚,就開始勸說人家娶了自家姑娘的?
“怎麼?覺得我們家勤兒配不上你?”
獨孤焱語塞,他能回答“是”嗎?顯然不能!但是能回答“不是”嗎?那他的終身大事豈不是就這麼草率決定了!
獨孤焱兩相為難,就在這時,痕妝如同救星一般出現。手裏端著托盤,托盤上是幾道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的佳肴。騰騰熱氣上湧,嫋娜地帶著香味四處飄散。
這樣的視覺和嗅覺的刺激,瞬間便俘虜了老頭所有的神智。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剛剛還在進行的話題,他還沒有得到獨孤焱的回答,便一股腦地就朝痕妝撲了過去。
一把搶過托盤,然後瀟灑轉身,也不看獨孤焱,直接將盤子端進了裏屋,竟是一副要獨霸美食的樣子。
獨孤焱震驚地看著,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個還飄散著香味的托盤。
雖然他並不是一個美食至上的人,可是,他現在也有些餓了。
痕妝隻是笑笑,似乎看透了獨孤焱的心思一般,轉身出了門,又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我餓了,你要不要也吃點兒?”
遞上一雙筷子,而那筷子,明顯是用木頭自己削尖打磨而成。
再看那托盤,放菜的盤子,盛飯的碗,無一不是自己動手所製。雖然略顯粗糙,卻不失雅致。
見獨孤焱接過筷子後便隻是沉思,卻半晌沒有動作,痕妝也停了下來,淡笑道:
“放心吧,我沒下毒。要殺你,我還不至於用那麼輕賤的手段,降低了自己的格調,還有失身份。”
獨孤焱這才回過神來。知道她顯然是誤會了,卻也不想過多的解釋。何況,他也不是一個習慣解釋的人。
從未有過這樣的享受,連那麼簡單的野菜都可以做出這麼多種味道來。如果不是親身感知,他恐怕這一生都沒辦法相信。
一餐飯,獨孤焱幾乎是從未有過的風卷殘雲。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痕妝有些好笑:“燕世子,宮裏夥食差到這種地步了嗎?幾根野菜而已,你也可以吃的這麼香?”
獨孤焱怔了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可不知為何,情緒卻突然低落了起來。他喃喃道:
“隻是覺得好吃罷了。”還有些家鄉的味道。
後麵那句話他沒說,痕妝自然也不知道。她的廚藝如何,她自己知道。平日裏的家常菜還可以隨意應付,卻是沒辦法跟宮裏的大廚比的。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法比。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將獨孤焱這句話當做了恭維之言。
痕妝收拾完碗筷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
月入中空,皎潔明亮,一輪偌大的圓盤,似乎觸手便可以摸到。站在屋外等了很久,卻都沒見痕妝的身影,獨孤焱便起身去尋她。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這麼黑了,他自然不可能跟人家說告辭。況且,這裏這麼隱秘,他一個外人,隻怕也出不去。既然勢必要留一晚,總要有個宿處才是,不能就這麼幹坐著巴巴地等天亮吧?
老頭又是個甩手掌櫃,自從吃過飯後,便不知影蹤。這裏他又不熟悉,隻能找痕妝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