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孟桂英,也忍不住淚流滿麵,她想安慰兒媳,可不知道說什麼好。蔡誠被押上警車前,孟桂英提出想見一見孫子、孫女,被葉滿圓拒絕了,顯然,她對這個大義滅親的婆婆也充滿了恨意。
再走鳳凰城,星星點燈照亮逃犯兒子回家路
2013年11月22日清晨,蔡誠被押回重慶。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回想起逃亡這17年來重慶每天日新月異的變化,蔡誠感慨萬千。
在看守所,他對自己當年犯下的罪行後悔不已。同時交代:當年,年輕氣盛的他一時衝動犯下血案,後因害怕,選擇逃避,偷偷拿走家裏僅有的7000元,遠走他鄉。之後幾年,他輾轉去過湖北、浙江和貴州等地,因不敢暴露身份,他隻能做又髒又累的粗活。但整天過著提心吊膽、永無寧日的生活,他無數次想投案自首,但始終沒有勇氣跨出這一步。
後來,他在貴州打工期間,認識苗族女子葉滿圓。蔡誠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葉滿圓,他的老家在四川,他是個孤兒。葉滿圓沒有任何懷疑。據蔡誠交代,妻子是一個憨厚耿直的苗族女子,你對她好,她隻會對你更好。相戀後,蔡誠化名吳剛,跟著葉滿圓回到鳳凰同居(沒領結婚證),成了事實上的夫妻,而兩個孩子相繼出生,他投案自首的念頭再次擱淺。
如今,蔡誠終於不用再擔驚受怕,可以睡個安穩覺了。但想到善良本分的妻子和一雙可愛的兒女今後無依無靠,他又對舉報自己的母親孟桂英,滿是怨恨。
其實,這也正是孟桂英一直擔心的。為了給兒子一個光明的未來,她才做出了這樣一個無奈的選擇。可現在,她該如何麵對兒子兒媳和從未見過麵的孫子、孫女呢?如何解開兒子一家人的心結呢?
為了開導兒子,孟桂英夫婦隔三岔五地去看守所探視兒子。可是,蔡誠對父母始終不願敞開心扉,尤其不能理解母親,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幸福的四口之家,瞬間被母親撲滅了,讓自己的妻兒陷入無依無靠的境地。無奈,孟桂英隻好耐心給兒子講這17年來,母親對兒子日日夜夜的思念、尋找,還帶去了自己寫下的近10萬字的“尋兒日記”。
聽了母親這17年來的經曆,蔡誠自責地翻開了日記,一行行流溢著濃情愛意的文字,直抵他內心:
“誠,不要再躲了,媽一輩子都惦記著你,隻要你認錯,媽也會原諒你。你記不記得,有一本書叫《李勇背父上學》,看完後你就哭了。你答應過媽,你會像李勇一樣,長大好好照顧爸媽,這些你都忘了嗎……”
“孩子,你晚上做不做夢,夢見過媽嗎?媽每天晚上做夢,夢見你。有一天媽媽夢見你在一鳥籠子裏,是一個大鳥籠子,裏麵有一個小鳥籠子,你就在裏麵的小鳥籠子裏。醒來後,媽媽的心像刀絞似的。當時媽媽打開房門,站在大街上呐喊:誠,你在哪兒呀……”母愛是如此篤定、堅忍,蔡誠的心不知不覺被深深震撼:自己當初犯下滔天大罪,卻一走了之,哪曾想到,母親吃了這麼多苦?依然如遠山風雨,深情呼喚著自己……
更震撼蔡誠的事情緊隨其後。
2013年12月2日,孟桂英給兒媳葉滿圓買了兩套新衣服,又給孫子孫女買了好吃的零食,乘車趕往鳳凰縣臘爾山鎮苗寨。沒想到,她剛下車,先前記恨自己的兒媳葉滿圓,早早等候在苗寨的大門口了……
原來,丈夫蔡誠被帶走後,妻子葉滿圓整理了幾套幹淨的衣服,打算給丈夫送過去。在收拾丈夫的衣櫃時,她發現了一封兩年前就寫好了的信,寫信人是丈夫,而收信人則是她。翻開這封並不需要寄出去的信,葉滿圓被深深地震撼了!丈夫在信中不僅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而且還寫道:
“滿圓,我真心感謝你,是你收留了我。可我是一個逃犯,隨時可能被警察抓走。如果我被抓了,你和兩個孩子怎麼辦?親愛的妻子,我對不起你!
我的兩個可愛寶貝,爸爸現在非常後悔。萬一爸被抓了,你們受到了牽連,會不會怨恨我?我真想去投案自首。可我舍不得離開你和兩個孩子啊!滿圓,請再次允許我這樣稱呼你,萬一真有那麼一天,我隻有兩個願望,一是要讓兩個孩子好好讀書,教他們堂堂正正地做人;二是帶著兩個孩子去重慶,找爺爺奶奶,要好好照顧他們,他們都老了……”
讀著讀著,葉滿圓的眼睛濕潤了。她理解丈夫隱瞞真實身份的原因,也讀懂了丈夫的愛。
得知婆婆再次來看望自己和兩個孩子,她放下恩怨,那天一大早就守候在苗寨大門口。當婆婆一下車,她快步走上前去,緊緊挽著婆婆的手。雖是第二次見麵,但婆媳似乎並不陌生,相互攙扶著進了家門。見了兩個可愛的孫子孫女,孟桂英舍不得走,住了下來。
在這個特殊的夜裏,這對婆媳促膝長談,兒媳告訴孟桂英,蔡誠是個好丈夫,她兒子叫吳光輝,14歲,女兒叫吳菁菁。孟桂英也告訴兒媳,如果沒有17年前的一次衝動,以蔡誠的條件,他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夜深了,寧靜的苗寨,家家戶戶都亮起了星星點燈。這對共同愛著同一個男人的女人,用另一種方式延續著這份遲到了整整17年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