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首先我要說一聲“對不起”，向剛剛宣布出山擔任尼克斯總裁的“禪師”道歉。因為我三年前寫過一篇文章，標題是《菲爾·傑克遜：有智慧，沒魄力》，在那篇文章裏，我不認為他會像帕特·萊利一樣，成為教父式的人物。
菲爾·傑克遜20年的執教生涯雖然輝煌無比，成績堪稱聯盟史上第一，但對於他的質疑乃至攻擊一直都沒停歇過。“紅衣主教”奧爾巴赫是傑克遜的批評者中分量最重的，“他從未努力建設一支球隊，從未試過把一支球隊從基礎階段帶起。”老頭子生前隻要有機會就會對這個超越了他八冠紀錄的後輩開炮，“他總是去一個已經成型的球隊，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係統移植過去。他不用操心球員能力不夠，因為，他盡可以找那些能力足夠的球員。”禪師的另一個死對頭帕特·萊利也曾經冷嘲熱諷：“把喬丹給我，我拿的冠軍恐怕會更多。”
先不論這些話裏的酸葡萄含量，讓傑克遜無法辯白的是，他確實沒帶過弱隊，即使是2004-2007年的湖人陣中也有科比。他不像拉裏·布朗那樣，上演過變廢為寶、鹹魚翻身的戲法，從而也就無法證實自己在這方麵的能力，隻能任人攻擊。雖然讓一支強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難度也許並不亞於帶一支弱隊從20勝提高到40勝，但人們通常覺得，後者才更炫。
需要指出的是，奧爾巴赫對傑克遜的指責至少有一點是不那麼確切的，傑克遜並非沒做過“建設一支球隊”的努力。事實上，成為奧爾巴赫那樣掌控球隊一切籃球事務的總經理+主教練，一度是傑克遜的理想。但在公牛期間，總經理克勞斯深受老板信任，非常強勢，傑克遜在球隊建設方麵沒什麼發言權，6冠之後，他之所以跨上摩托車絕塵而去，一方麵是因為喬丹退役，另一方麵，也是由於有克勞斯在而壯誌難伸。而以湖人隊在NBA的地位和底蘊，以傑裏·巴斯的性格，就更不可能讓他大權獨攬，湖人隊史上從未出現過奧爾巴赫那樣的鐵腕人物，強勢如萊利，要實現自己的理想也隻能遠走東部，去紐約和邁阿密開創事業。
不能不承認的是，傑克遜的性格中，確實缺了點魄力，因為你很難想象，這麼一個傑出的人物，會缺乏萊利那樣獨力開創一片新天地的機會。萊利的戒指不如傑克遜多，但從洛杉磯的花花公子到紐約黑幫堂把子，再到邁阿密傳奇的締造者，萊利探索了更多的可能性，人生更加豐滿而複雜。我並不是說萊利就比傑克遜高明，這隻是天性和選擇的不同，你不能要求李白必須成為杜甫。正如他的綽號“禪師”，傑克遜並非一個健朗蠻野、有股子混不吝勁兒的牛仔，他是一位善於審時度勢、通權達變、思辨發微的智者。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場穿越無邊森林的冒險，有的人喜歡四處出擊，體驗風光，而傑克遜則會選定一個方向邁步前行，在這個方向上，沒人比他走得更遠。
我要再次向菲爾道歉。我錯了，原來禪師並不想一條道走到黑，也不像人們想象得不見兔子不撒鷹，非得抱條喬丹科比奧尼爾那樣的粗腿。背離自己成功的經驗，在自己從未涉足的領域——克勞斯和巴斯都是紮籬笆的好手，絕不會允許傑克遜越俎代庖——從頭做起，對此無論如何都應該保持敬意。尤其考慮到68歲的高齡——我爹和菲爾同齡，他三年前就已經忘了出門要帶鑰匙這回事，今年則連續丟了三個手機。說菲爾“沒魄力”，毫無疑問是錯誤的。
但與此同時，不得不指出的是，雖然勇氣可嘉，但傑克遜這次出山卻未必是明智的選擇。他要收拾的局麵已經不能叫做爛攤子，而隻能用泥潭、沼澤來形容。我懷疑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病毒，隻在尼克斯隊內傳播。否則你沒法解釋，不管是誰，隻要踏進尼克斯，用不了多久，就會英名盡毀。
伊塞亞·托馬斯就不說了，他已經成為“垃圾經理”的代名詞，唐尼·沃爾什在印第安那幹得風生水起，一到紐約就一籌莫展。球員也是一樣，馬布裏在中國浴火重生，成為CBA史上第一位城市英雄，但在紐約時簡直就是更衣室毒藥，人見人棄；巴格納尼在猛龍時好歹還是球隊頭牌，到了大蘋果城就變成了消瘦版的馬特·邦納；曾經的小霸王斯塔德邁爾，在紐約短短幾個賽季，硬是擠上了史上高薪低能排行榜TOP5。
更何況，尼克斯隊還擁有多蘭，史上最爛老板，沒有之一，顯然快船隊的斯特林已經洗心革麵了。
這就是傑克遜麵臨的現狀。我知道他想複製帕特·萊利在邁阿密的成功，但1995年時油頭50歲，正當盛年。禪師會有萊利那樣的好運嗎？隻能祝他好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