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後山老樹林，最為高聳的一座懸崖峭壁之上，滿臉淚痕的禾溪雙手攥緊，一臉憤怒的看向漂浮在虛空之中的靈體，她剛剛為什麼要控製她的意念？她剛剛為什麼要慫恿她殺人？
雖說李二狗過去的行徑著實可惡，可是，人性本善，她為什麼非要逼迫她用傷人償命的這種決絕粗暴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要知道兩世為人的她過去可是連一隻螞蟻都不忍踩死的，這下可好，她殺人了，她真的殺人了。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麼，禾溪的瞳孔就是一縮，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唰的一下全白了，身體微微顫抖，不停的將她的右手在衣服上蹭來蹭去。
就好像，就好像隻有這樣，她就能讓她自己擺脫深埋在她心底的那股自責，她才能佯裝告訴她自己她並沒有殺人，李二狗還安然無恙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覺得我是為什麼呢？”靈體薄唇輕啟，顯然對於禾溪此刻的反應，她一早就預料到了，一臉淡淡的反問道：“如果你的心中真的沒有怨懟，沒有不甘，沒有恨意，單憑我先前挑撥的幾句話，你會輕易的對李二狗下手嗎？你會邁出你兩世為人都不敢邁出的一步嗎？”
“可是，就算我心有不甘，你也不能再繼續火上澆油啊。你我明明都知道衝動是魔鬼，你為什麼要出言挑撥？那是一條人命，那一條鮮活的生命，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冷血呢？”
小臉憋得通紅的禾溪幾乎是將這幾句吼著說出的，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大家都是一樣的，為什麼要因為怨恨就互相殘殺呢？
雖然，那李二狗的確傷了她的家人，可她明明可以用更文明更適合的方式解決的，明明可以不用殺人就解決的，明明——
一滴溫熱的淚珠順著臉頰滴落大地，禾溪眼中的自責愈發的深了，她可以控製住她自己的。
“我為什麼要這樣冷血？”靈體仿佛像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斂下神色，突然將她那張接近透明的臉湊近禾溪道，“嗬嗬，說得你自己好像真的很熱心一般。我問你，當你從地獄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那一刻，難道你就沒有想過要去找以前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報仇，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也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手刃仇人？”
“禾溪，就你的那點小心思是瞞不了我的，一邊想血染仇人，一邊又想普度眾生，這種當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事情，你以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嗎？”
靈體毫不客氣的戳穿了禾溪心底的最後一層保護膜，抑或者是那最後一層自欺欺人的屏障。
隻見，禾溪的臉色瞬間一變，垂在身側的雙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一絲複雜快速從她的水眸之中掠過。
是的，她想報仇，她做夢都想報仇。
可是，天性懦弱的她根本就下不了手，生性良善的她習慣了為所有人開脫。
自打重生以來，她就開始恨上了這樣的溫柔無害的自己，同時也很這樣心狠手辣的自己。
她一直在尋找一個宣泄口，不得不說，今天半夜襲人事情，真的給了她一個機會，一個成為真正自己的機會。
她第一次動手傷了人，她第一次讓別人的身上見了血，愧疚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無窮無盡的滿足和快感。
她享受這種血腥殘暴的感覺，可她也害怕成為那種沾滿鮮血十惡不赦的罪人。
看著靈體那張似真似幻的臉，一向巧言善辯的禾溪第一次啞口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