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章孤獨的幸存者(1 / 2)

仲尋緩緩的睜開了眼。

雪還在下,遠處幾個身影模模糊糊地糾纏在一起,用手臂,用刀槍。耳邊傳來廝殺聲,離他不到五步。

一聲慘叫,一截斷腿掉在麵前的雪地裏,擋住了仲尋的視線,血沫從斷口汩汩流出來,用溫度融化了薄薄的雪。古拙的一聲撕拉,是骨與鐵的交響。一條生命沒有來得及發出他最後的慘號就消失掉了,跌倒在地麵,如同飄落的雪。

仲尋緩緩的閉上了眼。

仲尋趴在屍堆裏,他已經感到寒冷,兩個時辰前,那些新鮮的屍體用餘溫庇護著他小小的身體,現在它們漸漸冷了,像冰一樣,如同亡者的氣息留戀生的味道,此時反而在攫取仲尋身體裏不多的熱量。

喊殺聲漸漸消失,遼闊的雪原上,孤狼的嚎叫已經遠遠蓋過了生者的哀鳴。

突然,仲尋聽見了一隻奔馬的腳步聲,堅定,有力,像鼓點一樣。他可以想象它的騎手,和它一樣,精力旺盛,久經戰仗。

它朝著自己這個方向來了,仲尋閉著眼睛,手裏握著樸刀,穩如磐石,仿佛寒冷沒有對他造成絲毫影響,他心裏很安靜,就像他已經死掉,和身上的屍堆凍在一起,一起被冰雪覆蓋,一起被狼群吞噬,一起在春天化作嫩草的一部分。

仲尋默默計算著與奔馬的距離,五步,四步……一步。

突然,屍堆中一匹白練亮起,彎成月牙一樣的弧度,精準的刺入了馬匹腹部,一聲慘嘶,馬蹄失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仲尋從屍堆裏鑽出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幹淨純粹的空氣,沒有腥臭和鐵鏽的味道。他撿起身邊的一杆旗矛。一邊眺望著橫七豎八的屍體,一邊緩緩走近倒下的馬匹。

騎手被他的坐騎死死的壓住了,拔不出來。仲尋打量著他:古銅色的皮膚,鼓脹的脖頸,細密的鱗盔,鮮亮的鋼甲,還有凶狠的眼神,這些都是信國普通士兵不具備的。

那騎手狠狠地盯著他,說道:"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嗎?"仲尋冷冷說:"死人。"

看著仲尋冰冷的眼神和手裏的旗矛,騎手有些慌亂,"不要殺我,我可以給你錢,女人,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別殺我。"

"那把我兄弟們的性命還回來。"矛尖抵住騎手的下巴。

"等等,等等!你想長生……"騎手還想說些什麼,"卟"地一聲,仲尋準確地將旗矛插入了他的咽喉--仲尋沒有讓他說出來。

仲尋昂起頭,整個荒原,除了地平線上如煙霧般模糊的樹林,他是唯一站著的生靈。

二十七歲正是結婚育子的年齡,正是作為精算師最有創造力的的年齡,可惜仲尋死了,當他以為發生穿越的能讓自己在這片天地有所作為的時候,他錯了,除了那副十五歲瘦弱的身體,和他重生之前的一模一樣的名字,他一無所有。剩下的全是疲累,聽著戰友們嬉笑調侃的邊角碎料,整整兩年,他每天睜開眼的任務,就是怎樣活下去。在生與死的搏殺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