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風將火靈珠收了起來,四下望了一眼,遲疑了一下,道:“侍真呢?”
石室之中,頓時安靜,隻有四周的火把燃燒著,焰火飄搖、舞動,將洞中的人與物映地成影,似是傷痕。
白聖緊緊地注視著巫老的神情,眼睛轉了轉,目光落到凶獸檮杌身上,目光一亮,道:“一看那家夥就知道細皮嫩肉,宰了吃可好?”
檮杌似懂人言,當即毛發倒豎,眥著牙嘲著白豬妖低吼。
巫老的目光轉落到檮杌凶獸身上,沉默了一會兒,微微歎息了一聲,什麼也沒有說。
這時,洞外部落響起了激烈喝斥聲,還有大聲喝罵之音,彼此起伏,甚是喧鬧。少年見狀微微皺了皺眉,微有不解,祭壇本是騰牙部落裏的聖地,神聖不可侵犯,部落中人尋常從洞外經過都是輕手輕腳,怕是驚擾了這聖地的寧靜,隻是不知道怎麼,部落中人今日卻圍喧著聖地,想來真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林晚風不解地望向巫老,巫老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時,有腳步聲傳了進來,幾人望去,正是騰牙部落的首領騰蠻。騰蠻走了進來後,對著巫老恭敬地行了一禮,開門見山道:“巫老,族人群情激憤,說是檮杌凶性難伏,不配作護騰之獸。”
石室裏一陣沉默,隻有凶獸檮杌對著騰蠻不斷怒吼著,似在爭辯著什麼。
巫老安靜的坐著,佝僂的身影,在火光裏拉出陰影,輕輕晃動著,過了很久,他方才慢慢說道:“此事我已知曉,騰蠻你先安撫族人,事後我自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騰蠻還欲說些什麼,隻是聽巫老說話口氣,聲音雖然平淡卻不容置疑,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先去安撫族人。”
騰蠻走了出去,然後對部落中人大聲說著什麼,不多久,那些吵鬧之聲終是小了許多,不過部落族人並沒有散去,似乎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勢。
山洞裏一陣沉默後,巫老終是開了口,麵對著少年,慢慢說道:“此事你也看到了,雖檮杌也是被人所控,錯不在它,不過終究給部落帶來了災害,即便身為護騰瑞獸,也難逃眾責,如今它已不能在此呆下去,你帶著它離開此地罷。”
少年怔了一下,隨即明白了過來,想來巫老將檮杌凶獸托付給了他,以後是留是賣,都隨他之意。林晚風看了一眼檮杌,然後看著巫老,遲疑道:“現在?”
巫老點了點頭,道:“現在。”
檮杌凶獸對著巫老咆哮著,聲音之中滿是憤怒。
巫老歎息道:“我知你這兩年的辛苦,每次族中災劫,都是你周旋抵擋,對部落裏的功勞不謂不大。這一次你身軀被控,身不由己,方造此災劫,所以,錯不在你。今日族人相逐,讓你受委屈了。”
檮杌還是凶吼著,聲音不見絲毫放低。
巫老見此之後,眉頭緊皺,臉上神情大是複雜,猶豫了片刻之後,從懷裏掏出一顆靈丹,攤在手心,道:“你這檮杌,果真是頑固不化、態度凶惡。這顆靈丹就當你的報酬罷。”
檮杌凶獸將頭伸了過去,在那顆靈丹上嗅了嗅,隨後人麵露出滿意的表情,伸出舌頭將一卷,將靈丹吞了下去,之後它靜靜的退到了一邊,不再嘶吼。林晚風大是啞然,看檮杌模樣,豈隻是具有靈性,簡直是聰靈無比。
一側的白豬妖都很是瞠然的看著檮杌,而後似乎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巫老,一對豬眼珠兒不斷的轉動著,也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巫老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凶獸檮杌,隨後看向了林晚風,神情一動,道:“我這裏有一張獸地地圖,或許你用得著。”
說著,一張獸皮地圖遞給了少年。
林晚風接過地圖,粗略的掃了一眼,神情大喜,道:“多謝巫老了。”
巫老擺了擺手,道:“走罷,走罷,將檮杌帶走罷,它多在此留一刻,聖地就多一刻的紛擾,這頭小豬兒我就留下了,讓它在此多陪陪我。”
林晚風聞言收起了獸皮,對著巫老恭敬的拜別。
檮杌遲疑了一下,終是學著少年的模樣身體直立而起,對著巫老作揖拜別,隻因檮杌直立起太過高大,一頭就撞到了室頂,頂落一層土石飛灰,惹得巫老勃然大怒,對著檮杌大吼:“快滾快滾。”
檮杌也覺得有些尷尬,狼狽地跑向了洞外。
林晚風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洞,離開了騰牙部落。
身後,夜風寂廖;
望前,荒野孤冷;
望天,天穹墨色。
人間曆一千五百年十二月六日,這一天,大雪節氣,這一天,太長,這一夜,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