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 奈何途 四(2 / 3)

既然不怕,那又是為何?玉童似有三分明白了,輕輕歎息一聲,自龍象天君懷中掙紮著落地,自己尋了塊地方,靠石壁坐下,閉上眼睛,寧靜將息。

紀若塵將玉童送下,雲霓便向他喝道:“小賊!你可知我是誰?”

紀若塵掌中修羅緩緩畫個半圓,在空中留下大片湛藍尾跡,久久不散。雲霓的叫聲雖然滿山皆聞,紀若塵卻充耳不聞,身形緩緩向天上升去,他目光落處,隻有一個足踏三朵仙蓮的吟風。

雲霓身為散仙,除了在吟風麵前,平生何嚐受過此等窩囊氣?就是吟風,也會訓斥她幾句,哪裏象紀若塵這般根本對她視而未見,如若無物?

雲霓怒火勃發,怒意中還帶著幾分受吟風冷落而生的遷怒。她周身灰芒大盛,便要向這不知死活的紀若塵出手。他所發湛藍冰炎雖然令雲霓深為忌憚,無論如何也參不透其中玄妙,可是畢竟火候尚淺,哪如她前前後後已修過數百年辰光?

雲霓一動,太隱真人便自後攻來,雲中霧嵐更布下團團水霧,占據了她周圍各處要害方位。雲霓怒意升騰,清麗的麵容已變得有些扭曲,更根本不再顧及**的軀體,陰森森地望向這兩個如附骨之疽的真人。

忽聽一聲尖嘯,雲霓在空中拉出一道深灰軌跡,瞬間已繞著太隱真人和雲中霧嵐轉了十餘圈,手中拂塵揮出數以百計摧金裂石的金風,二真人頓時陷入險境,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令她狂怒的是,盡管已現如此神威,紀若塵仍徐徐上升,並未向她投去一瞥。

青墟宮中,虛罔猛然挺直身軀,這個一直顯得無精打彩的老道此刻氣勢如劍,銳鋒盡現!他已取劍在手,身形閃處,便欲向雲霓戰團衝去。他眼光老辣,知道虛玄以一敵二,雖然形勢看似危急,然而有仙器在手,盡可支持得下去。雲霓此刻已占盡上風,自己再加把力推波助瀾,相信片刻間便可取勝,太隱和雲中霧嵐兩人一去,接下來便可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道德宗群奸!

虛罔剛出青墟護宮陣法,驟聽一聲龍吟,一道黃龍氣跨越百丈,直襲而來!他橫劍當胸,揮斬而出,十丈青森劍氣已將黃龍逼了回去。然而一擊之下,虛罔也不由得退後數丈。他心下一驚,定睛望去,卻見麵前行來的非是道德宗哪位真人,而是雲風。雲風道人虛罔是識得的,也知他是紫陽真人弟子,實可說是自己晚輩,三十年前還曾見過一麵,那時的雲風不過是個木訥老實的青年道士而已。未曾想三十年後,雲風竟已修至如此地步,已堪稱敵手。

虛罔心中微生蒼涼之意,道德宗代代人才輩出,雲風之下,又有姬冰仙、尚秋水等等年輕人驚才絕豔。如非天降真仙,百年之後,青墟宮如何可與道德宗比肩?

虛罔收拾心情,舉劍齊眉,靜心誠意,決意以至剛至烈劍勢,一劍破敵!

見虛罔起劍之勢,雲風麵色即變,然他提劍守拙,以黃龍繞身護體,卻無分毫退後讓路之意。

這一擊,當見生死。

恰在此時,旁邊不知從何行出一個麵色蒼白英俊妖異的青年,陰森森地道:“這老家夥還是交給我吧,你可不是他的對手!那個光屁股的老女人才配你,你的黃龍劍氣正好克製她,還能飽一飽眼福,多好的事!”

見了這青年,雲風神色卻不見分毫輕鬆,依舊是全副戒備,隻是一半是對虛罔,一半是對他。

那青年盯著虛罔,雙瞳逐漸湧起濃濃血色,伸舌不住舔著嘴唇,不忘向雲風譏道:“放心,這種時候我是不會對你下手的。若我斃命於此,豈不是正好給你們省了麻煩?”

雲風欲言又止,忽然取下腰間玉佩,扔給了他,道了聲:“自己保重”,便掉頭向天上升去。人尚在半空,一道黃龍已跨越夜天,向雲霓後背襲去!

那青年接住玉佩,竟然怔了一怔。他如何不知這塊玉佩還是雲風入門時紫微掌教親賜,三十年來雲風日夕祭煉,實為生死關頭保命的法寶,怎會與了自己?

他死死握住玉佩,忽然抬頭,盯著虛罔,自體內不住湧出濃濃血氣,猙獰笑道:“道德宗沈伯陽,今日特來取你這老雜毛狗命!”

沈伯陽雖是當麵而立,虛罔卻覺殺機實自四方襲來,不禁心下凜然,所感壓力比麵對雲風時更甚,立時運起道法守緊門戶。他心中隱隱有些發苦,未曾想道德宗出個雲風不算,居然還有一個沈伯陽。而青墟呢,虛字輩之下何人能夠獨擋一麵?

道德宗有若海中巨獸,隻有當它真被激怒,破海而出時,世人方知平時浮於水上的,不過是龐然身軀的一小部分而已。

雖有真仙之助,然與道德宗為敵,究竟是禍是福?虛罔並不知道。

夜天之上,諸雲之端,吟風足踏三朵蓮花,身著風雲袍,頸佩琉璃珠,袍角兩座玲瓏寶塔已也完好無損。他從容立著,似乎腳下青城峰巔那些生死相搏的修士都與已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