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謝謝兩字紀若塵得頗為艱澀自蒼野蘇醒時起他便憑一已之力縱橫八荒從未出過謝謝兩字也無須感謝何人。他也不會容許自己欠下什麼若是如此一顆絕決道心便會有了掛礙。即便重回到人間也是依此行事。不過這一次雖然十分艱難紀若塵終是出了這兩字。
姬冰仙默然忽然奇異地輕笑一聲道:“殷殷與我同門就算不是因為你我也會出手相救。這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與我們的賭約無關。我既然敗了定當履約!你何時要收賭注盡管告知我便是。”
紀若塵皺了皺眉沒有什麼。
姬冰仙又淡淡地道:“你道心已有破綻再非戰無不勝。等我想得明白了自會再戰。”
紀若塵雙眉鎖得更緊了沉聲開口有若九幽狂魔在低聲咆哮:“休要不知好歹!這次放過你你便當我好欺嗎還敢來糾纏?今日不妨告訴你我即便道心已損你也永無勝我機會!若再敢來戰來一次我便會要你一次決無縱容!”
“冰仙雖然不算什麼人物對自己還是看得極重的即以此身設賭便絕無反悔之事。難道我清白之軀便是這般的不重要?!”
姬冰仙完便揚長而去再無回頭。
紀若塵哼了一聲也不去理會姬冰仙而是將張殷殷心地放在榻上再從一地淩亂中找出一席貂裘給她輕輕蓋上。
帳中燭火搖曳。
不知過了多久張殷殷輕輕地動了動麵上微現痛楚之色隨後又沉沉睡去。紀若塵一直坐在榻旁凝望著她熟睡的麵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他輕歎一聲為她理理幾絲散亂青絲長身而起熄了燭火掀簾出帳。
夜仍深。
紀若塵負手而行足下全無聲息宛若幽魂夜行。那隻金環則在他負著的雙手間慢慢旋動著。
他隻想漫無目的走走卻不想心不在焉中不曾控製行止以他如今道行一動便如疾風眨眼間已將整個軍營都轉了個遍。他停下仰頭望依是月朗星稀一時之間不知該去哪裏
紀若塵忽然聞到一陣隱約酒香心中微動人已在一座用作儲藏食酒的營帳中。帳側案幾上放著個古樸酒壇。壇上兩個大字:醉鄉。看到這壇酒紀若塵微微一怔他明明記得姬冰仙來到軍營時一共攜了三壇酒過來怎麼現在隻剩下一壇了?
不過他素來不理會這等細枝末節一壇還是三壇也沒什麼不同。隨手提過酒壇紀若塵便信步出了軍營要尋一處合適的地方飲酒。
這營盤依山傍水不遠處就有一條河順山勢而下蜿蜒向東流去。紀若塵徐步前行轉眼間已到了河邊遙遙便看見有一人正坐在河邊垂釣一副極有山野閑逸之風的高士模樣看背影便知是濟下。
可是此刻方過中夜夜風淒寒一輪彎月也早早隱入浮雲之後。在這月黑風高、荒寂淒寒之地釣哪門子的鬼魚?現下伸手不見五指如是眼神差些的連魚漂動沒動都看不到。
咣當一聲紀若塵將金環隨手扔在河邊岩石上在濟下身旁盤膝坐下掀開酒封先自飲三大口將酒壇遞給了濟下。濟下接過酒壇也不多話咕嘟咕嘟連喝幾大口將酒壇又還給了紀若塵。兩人喝得極是豪氣一個來回一壇酒便去了大半。
紀若塵接過酒壇卻不再飲隻怔怔地望著黑深深的、緩緩東去的河水過得片刻重重地歎了口氣。誰知恰在此時濟下也同樣沉重地一聲歎息。
紀若塵緩緩轉頭望向濟下見他滿麵倦容眼框深隱眼中遍布血絲便似一夜未眠。不過來也不奇怪他深更半夜在這摸黑釣魚當然是一夜未眠了。紀若塵又見濟下身衫單薄連禦寒的棉袍都未穿上在這夜半時刻獨坐濕寒河邊自然凍得嘴唇青連呼吸都重了。好在喝了半壇醉鄉烈酒下肚濟下麵色才算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