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 豈必消無蹤 下(1 / 2)

紀若塵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那一隻托碗的手依舊傲然挺立在那裏白得耀眼生花。

紀若塵吸一口氣就此屏住目光終於自那纖手一寸一寸地上移看過她的肘她的臂她的肩然後在那高高揚起的下頜及半點櫻唇上停留半晌方才繼續向上迎上一隻斜睨向下冰中又帶著一線殺機的眸。

一對上那變幻不定、深邃若海的眼眸紀若塵心神一漾驟然間覺自己似已溺斃在那淵深之海完全不能呼吸!房中靜寂之極時間也似凝止於此。唯有他那一顆心仍在撲通撲通地跳著並且聲音越來越大幾乎是滿室皆聞!

她唇角上悄然多了一點笑意那笑居高臨下有些傲慢有些自信還有些自得卻又讓人看不出真實含義。

“若是再不起來這碗粥可就涼了。”

她的聲音柔柔膩膩不出的甜美迷人。隻是不知為何紀若塵卻從中品味出一絲殺意就如一泓帶冰的水令人見而生寒。其實無論她碗中盛的是稀有珍藥又或是絕世奇毒紀若塵都不會吃驚可是她端來的難道隻是一碗粥嗎?!

她似冰她如火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和一碗平平無奇的粥聯係起來。

紀若塵慢慢抬身坐起一雙眼始終沒有離開她的眸。那變幻莫測的眼中多了一點得意的笑旋又被迷離的色彩給淹了下去。

那一隻凝於空中的纖手慢慢地動了延著一道柔美的弧線徐徐收了回去如一朵夜蘭合攏了帶露的花瓣。

而那隻餈碗尚在空中凝定了片刻方才緩緩下落。紀若塵慌忙接住。碗上仍帶著她的餘香一觸到她的手紀若塵登時全身一震。

瓷碗細膩柔滑卻又冰涼無比。

她收手起立轉身款款飄行到室內桌旁又徐徐坐下以手支頜就此柔柔地、定定地望著他。

她這一動一靜一頓一挫看似簡簡單單的起行坐定實則暗合韻雅致然紀若塵就似是聽到了一樂府新詩。

桌上早擺了四色菜碟內有精美細菜清淡爽口正宜解酒。

紀若塵瞄見了那一桌菜才省覺自己已端著粥碗呆坐了半。他宿醉剛起腹中正在饑餓當下三口兩口即將碗中清粥喝了個幹幹淨淨但一雙眼卻仍緊盯著她顯然是食而不知其味。紀若塵隨手將粥碗放到一邊下了床也在桌邊摸索個位子坐下隨手拿起筷子就要去夾菜可是連下三筷卻都落在了碟外那一副失魂落魄之態已是顯而易見。

隻因他一雙眼始終未曾離開過她的臉。

她雙唇微開那殷紅唇中淡淡吹出一縷寒氣飄蕩著撲落在了紀若塵的臉上。

啪的一聲那一雙木筷掉在了桌上。

她凝望著紀若塵師父的話一句一句又在心底緩緩流過:“這下男子啊骨頭都是酥的。一見妖嬈之姿定會生不軌之心。你若待他稍稍與眾不同他就會以為你已對他另眼相看青眼有加妄自生出那非份之念。你須做的即是先與他行得近些待他心生綺念時再行離去。任他百般糾纏也不去理會。俗語有雲妻不若妾妾不若偷偷不若偷不著。這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人心不足下皆是一般。”

還記得她當時曾問:“如此來豈非讓他一世都得不到就是贏得徹底了?”

蘇姀幽幽歎息一聲道:“輸贏豈是這麼好論定的?你贏了他一次卻要輸卻一生與他。你若是輸了心有不甘怕也要付了此生與他。”

“這麼來豈不是怎樣都是輸?”

“從你定要贏他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然輸了。”

麼會這樣?”

蘇姀歎道:“下女子若有了三分姿色即是不幸之始。若如你這般有了傾世之姿不論是誰怕都要在情這一字前輸得幹幹淨淨。”

她當時搖了搖頭道:“我對這些情啊愛的才無興趣!我隻是要幹淨利落地勝他一次就行。”

蘇姀微笑著搖了搖頭輕輕撫了撫她的秀道:“你隨我習藝已是一年有餘。等你見到他後若他完全認不出你來那即是你贏了一場。若他認得出你可就是先輸一陣了。去吧!”

她滿腹疑惑地離了鎮心殿回想起來自己與他已有相當一段時候未見可這點時光就能讓紀若塵認不出自己嗎?

待回到房中攬鏡自照時她盯著銅鏡中那集了冰傲媚於一身的女孩足足有一刻時光才敢相信那真的就是自己。

一年多的時光蛹早已化蝶。

她收回了遐思重新望向了坐在麵前的紀若塵。他的手舉在空中依然維持著持筷夾菜的姿勢可是筷子早掉落在桌上他卻猶自不知隻是呆呆地盯著她看個不休。

她幽幽歎息一聲眼前他這醜態百出的樣子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嗎?

她這一歎登時將紀若塵飄散在外的魂魄給拉了回來。他期期艾艾地道:

她輕輕地睨了他一眼眼波中又湧上蒙蒙的雲彩問道:我什麼?”

看來他是認不得她了。這將勝的一刻她心中有七分歡喜又有三分失落。因為她也不知此刻的她與二年前的她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紀若塵經過一番掙紮終於張開了口想要些什麼。看來被她的絕世容姿所攝他連話都十分的吃力。就在她等著聽他究竟要些什麼或是如何開始與自己搭訕時忽聽得院外遙遙傳來一聲龍吟般的大吼!